孟遠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眼裡的迷茫和焦灼一掃而空。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說到底,牌桌上的規矩是彆人定的,想贏,就得自己手裡有王炸。
他拿起桌上的內線電話,撥通了研發中心。
“通知下去,‘火種計劃’,所有項目,全部提速!”
“錢不夠我來批,人不夠我來找!”
“我隻要一個結果!”
反傾銷?治標不治本。
公司真正的活路,在那間戒備森嚴的實驗室裡。
在那個叫“磷酸鐵鋰”的,真正屬於自己的王炸上。
這一次,他要自己做莊家!
理想是法拉利,現實是手扶拖拉機。
有時候,這拖拉機還會當場爆炸......
孟遠推開中試車間沉重的鐵門時,一股子焦糊味,混雜著化學試劑的酸味,直衝鼻腔。
偌大的車間裡,氣氛壓抑得像口高壓鍋。
幾個年輕的研究員,灰頭土臉地靠在設備邊上,眼神發直。
實驗室的“天才”,蘇教授,此刻正捏著一小撮黑色的粉末,手微微發抖,滿眼血絲。
那身乾淨的白大褂,也不知道在哪蹭得,胸口一片油汙。
“小孟……”
蘇教授看見孟遠,嘴唇動了動,臉上第一次露出,近乎潰敗的神情。
“又失敗了?”
孟遠走到測試台前,看了一眼屏幕上,那條跌得像瀑布一樣的容量衰減曲線,心裡一沉。
“不是失敗,”
蘇教授苦笑一聲,把手裡的黑色粉末往料盤裡一撒,
“是慘敗!”
他指著那盤黑乎乎的玩意兒,聲音嘶啞:
“這東西,比大戶人家的小姐還嬌貴!原料裡但凡有點雜質,它就當場報廢!”
“在實驗室,我們用的是進口分析純試劑,一克幾百塊,當然沒問題!”
“可一上工業原料,成本是下來了,性能也跟著一起跳崖了!”
一個年輕研究員忍不住插嘴,聲音裡帶著哭腔:
“還有那個碳包覆!蘇老說,就像要給一卡車的沙子,每顆沙粒都均勻地刷上一層油漆,不能厚不能薄,還得保證每顆都刷到……這活兒,神仙也乾不來啊!”
蘇教授重重一拍桌子:
“還有燒結!這玩意兒得在純氫氣裡燒,爐子裡不能有半點氧氣,跟防賊一樣!”
“稍微漏點風,一爐子的料,瞬間從‘寶貝’變成一文不值的‘鐵鏽’!”
老教授的聲音裡透著深深的疲憊,
“實驗室的‘克’,和生產線的‘公斤’,隔著一道天塹!咱們……可能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周圍一片死寂。
當初的豪情壯誌,被這堆黑色的粉末,砸得粉碎。
八千萬投資的一半,砸下去,聽不見一聲響。
王炸,還沒等扔出去,先在自己手裡炸膛了。
孟遠推門進去,將一杯熱茶放到老教授手邊。
“蘇老,不能再這麼硬熬了。”
蘇振華摘下老花鏡,捏著眉心,滿臉疲憊:“小孟,是我沒用,卡在這裡,動不了了。”
“不是您沒用。”
孟遠搖搖頭,“是咱們的路子,可能從一開始就走窄了。”
“咱們關起門來,想自己捅破天。可萬一天上早就有人開好了門呢?”
蘇教授猛地抬起頭。
“兩條腿走路,總比一條腿蹦得快。”
孟遠敲了敲桌子,做出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