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董,教育部直管司的錢司長來了,剛才在前排和幾位老教授聊,話裡有話。”
孟遠正整理著自己的演講稿,聞言眼皮都沒抬一下。
“哦?他說什麼了?”
“他說……說我們遠新大學,攤子鋪得太大,硬件世界一流,但大學的魂,不在大,在大師,更在風骨。”
林浩宇頓了頓,補充道,
“他還說,商人的邏輯,是追求回報,教育的邏輯,是甘於奉獻,兩者怕是水土不服。”
話音剛落,休息室的門被再次推開。
一位頭發花白、戴著黑框眼鏡、氣質儒雅的老者,在幾位校領導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正是錢司長,教育界德高望重的泰山北鬥。
“小孟校長,典禮馬上開始了,不緊張吧?”錢司長笑嗬嗬地開口,眼神卻帶著審視。
孟遠立刻放下稿子,起身迎了上去,態度謙遜:
“錢老您來了,快請坐。您是教育界的前輩,有您坐鎮,我這心裡才踏實。”
錢司長擺擺手,沒有坐,反而語重心長地拍了拍孟遠的肩膀:
“踏實好,但辦教育,光有錢和熱情可不行。我剛在外麵轉了轉,你們這校園,比北清都氣派,科研儀器,連我們部屬的幾個重點實驗室都眼紅。”
他話鋒一轉,聲音不大,卻字字千鈞:
“可越是這樣,我心裡越不踏實。大學,不是用錢砸出來的。小孟,你這麼大的投入,到底圖什麼?”
“這個問題,不僅我好奇,今天台下坐著的幾百個天之驕子,他們的家長,乃至全社會,都想聽聽你的答案。”
這已經不是暗示,而是赤裸裸的當眾將帥!
身後的林浩宇,手心已經全是冷汗。
今天可是遠新大學的開山大典,要是創始人被扣上一頂“商人圖利,染指教育”的帽子,那根基就毀了!
孟遠卻笑了,笑得坦然又誠懇。
“錢老,您問到根子上了。”
他微微躬身,直視著對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您的問題,我不敢私下回答。請您上座,五分鐘後,我在台上,當著所有人的麵,給您一個交代,也給全天下一個交代。”
錢司長一愣,他沒想到孟遠非但不怯,反而接下了這份戰書。
他盯著孟遠看了幾秒,緩緩點頭:“好,我等著。”
五分鐘後,聚光燈下。
孟遠走上演講台,沒有看手中的稿子,目光掃過台下那一雙雙年輕、好奇、甚至帶著一絲審視的眼睛。
“同學們,老師們,來賓們,大家好。”
“在上來之前,有一位我非常尊敬的長者,問了我一個問題。”
孟遠的聲音通過麥克風,清晰地傳遍整個會場,
“他問我,我一個商人,一個渾身銅臭味的資本家,為什麼要傾儘所有,來辦一所不求任何商業回報的大學?我,到底圖什麼?”
台下一片嘩然。誰都沒想到,開場白竟是如此勁爆的自問自答!
錢司長的眉頭瞬間擰緊。
孟遠沒有給任何人交頭接耳的時間,他繼續說道:
“這個問題,我想了很久。今天,我不想談什麼家國情懷,不想講什麼人生理想。我隻告訴大家三件事。”
“第一,這所大學,不是我的。它的所有權,屬於社會。我不是老板,我隻是它的第一個捐贈者。我的任務,就是為大家找來最好的老師,買來最好的設備,掃好地,看好門。”
“第二,我希望大家在這裡,不要學會聽話,而是要學會質疑。你們可以質疑你們的教授,質疑書本上的知識,當然,也要質疑我!真理,隻會在一次次的質疑中,才會愈發閃亮。”
全場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被他這番離經叛道的發言震住了。
孟遠深吸一口氣,拋出了最後的重磅炸彈。
“第三,為了回答錢老那個圖什麼的問題,也為了保證這所大學能夠永遠保持學術自由,不受任何資本的裹脅——包括我本人的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