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她們仨緊緊抱在一起,蜷縮在玉米地裡上牙直敲著下牙瑟瑟發抖。也不知何時天大亮陽光照著玉米地,舉目一望,眼前的城堡大火已滅,成為一片焦土,冒著濃濃的黑煙。聽到有汽車喇叭聲,知道軍隊來啦,葉子他仨才爬出玉米地。
幾百號人隻剩下她們仨,麵對一片燒焦的灰堆,葉子沒有踏進一步,還能尋找到什麼?她也不想再去尋找什麼!此時她沒有流淚,也沒有悲傷!她徹底地認命,默默轉身坐著軍車離開了這座人間地獄。遠處那幾座小村莊冒著滾滾的黑煙,在道旁小村口的大樹上吊著一具具支那人的屍首,被秋風吹地搖來蕩去,,,,,!
軍隊把葉子仨人送到哈爾濱一個什麼接待站,一個軍官遞過一張表格讓葉子填,葉子子′沒有接,看都沒看一眼,她告訴那個軍官,說她隻想回日本,回老家!那個軍官搖搖頭說他不管這事,沒這個職責,說希望葉子去中國內地替天皇陛下作一些安撫,慰問軍隊的工作,是如何如何!
葉子倆眼無神地呆呆地根本沒有聽這個軍官叨叨著什麼,看樣子家鄉是回不去啦!那慰問軍隊的事她不知道那是乾什麼的!在城堡就住著五六個五六十歲憔悴的女人,她們年輕時就乾這個,她們默默平靜地待著,和誰也不來住,與誰也不搭話,簡直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母親偶爾也會說起這些女人,隻是搖著頭歎息連連。葉子轉身一聲不響邁出這個地方,來到哈爾濱大街上。
葉子在人流中盲目地走著,茫茫然不知向何處,她想如果這樣一直走下去,走到實在走不動咣當一頭栽在道旁死啦,也比現在活著強。葉子終於走累啦,渴啦,餓啦,一點力氣全無,她沒有栽倒在道旁死過去,而是一屁股坐在道邊石階上,閉著眼喘著粗氣,頭低著幾乎插進襠裡。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迷迷糊糊感覺到有人在喊她在把拉她,她抬頭一看,隻見一位金發碧眼長著一臉大胡子,高高個子的一位壯漢,拿著一塊巴掌大的麵包和一瓶隻有瓶底的酒瓶子遞給自己,葉子一把抓過來狼吞虎咽地把那塊麵包全塞進嘴裡,一口吞下那一瓶底的酒,辣的她口腔直冒煙!全身頓覺熱呼呼的,這也不酸那也不疼,也不覺得疲勞!葉子看見那個外國人走進身後店鋪,她往裡一瞅,是一個酒吧!
葉子抬腿邁進這個二層木樓的酒吧,她不想走了,不想再往何處,隻想待在這。她不管彆人同意不同意,走進後屋,洗了一把臉,打了一大盆子水,拿著一塊抹布,跪在臟稀稀油膩膩黑呼呼的地板上嘩嘩用力擦著,把二層樓的所有地板都擦地鋥亮,端著個橙子踩在上麵擦著玻璃,嗬一口氣擦幾下,擦完之後又到後堂從上到下擦個遍。她不用彆人告訴她該乾啥,她知道自己該乾啥,整個酒吧叫她擦個遍,連大門口的幾層石階她跪在那喘著粗氣用力擦著。當葉子和那位大胡子老板麵對麵坐著,嚼著盤子裡麵麵包紅腸,用勺子舀著杯子裡的牛奶時,她再也不想走啦!
天一擦黑,葉子利利索索站在門口彎著腰低著頭迎接顧客,待在吧台給客人上酒,很快就學會了在客人喝到半醉之時,往酒中兌水,主要是怕客人喝醉耍瘋鬨事,另外還有什麼個意思,那就不得而知!
當客人招呼她過去陪喝兩口,她就麵帶文雅地微笑端著酒杯敬著客人,不管客人摟著她,抱著她,靠著她,還是她趴在客人的懷裡,她微笑著把一瓶瓶烈酒灌進客人腹中。她從一個客人懷裡滾到彆一個客人懷裡,一杯一杯陪著客人喝,她沒有想到自己有這麼大的酒量,把一個一個酒鬼的錢袋子掏空,把他們灌倒,鑽到桌子底下,睡在大馬路上。
有的客人不服氣,叫著喊著要和她比試比試!她總是含著笑意先忙著招呼這位,招呼那位,等忙得差不多時,看見他們喝到半醉,這時她才笑盈盈飄了過來,溫情脈脈一杯一杯,一瓶一瓶,把那幾個不知死活的酒鬼灌個死醉。
過了大半夜打烊時分,葉子常常喝得大醉如泥,趴在吧舌上吐著白沫,不省人事,酒這玩意兒太好,滑溜溜香噴噴,它能讓你忘記一切。這時醉意濃濃的大胡子老板,把醉死過去的葉子一提,拎到二樓把她往床上一丟,讓她醉夢去,,,,,!
第二天一大早,葉子醒過來,紮上圍裙,從裡到外,從上至下,把個酒吧收拾的一塵不染,她拚了命地乾活,往死裡灌酒,恨不能把自己和顧客都灌閉眼,慢慢地在這醉生夢死的氛圍中,往日的記憶在一點一點消退。葉子麻木的都不知道自己是死還是活著。
那年剛入春,一位年輕的軍官來酒吧喝酒,一身麗裝的葉子坐在她同胞的對麵陪酒,看著一臉通紅,情緒飽滿的葉子,這位軍官對飄泊在異鄉的同胞可動了真情,喝到興奮之際,說是要帶葉子回日本老家雲雲之類的!葉子滿懷感激之情,殷勤布著酒,在這遠離故鄉的異國之地,還有一個同胞關心自己這個漂泊之人,葉子從外到內都倍感熱呼呼的。
兩人說著家鄉的往事,唱著故土的小曲,暢談著各自心中對生活的向往,雖然酒已上頭,可葉子心裡明鏡似的,這位英俊的同胞小兄弟自已能否回到故鄉都很難說,大概骨頭碴子都很難回去?,還說要帶自己回故鄉?真是癡人說夢而已!隻不過是過過嘴癮罷啦!葉子把喝地大醉不知東西的年輕軍官攙著送到大馬路上,一撒手,頭也不回進了酒吧。
葉子認識的幾位日本女孩,都鐵了心不嫁給日本人,反正也回不了故鄉,嫁給日本男人遲早就是個寡婦,嫁給中國商人寧可去作妾當小老婆,這好歹是個歸宿。回故鄉葉子是連夢都不敢去做,隻是在酒吧裡給客人唱唱故鄉的小曲,助肋酒興,也是對自己的一點慰寄。有一位日本商人曾給葉子一筆錢說是資助她回日本的路費,可以回日本可以回到故鄉?美夢成真啦!葉子整整興奮了一個晚上!可回去又能咋樣?回那荒山僻壤受窮去?雖是故鄉可沒有親人,她所有的親人都死在滿州!自己回去就是個孤魂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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