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有那麼三四撥人進來,問同一個問題,做同樣的動作,但是沒有人回答他任何問題。麥苗都快瘋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他沒日沒夜原地轉圈狂奔著,最後累的坐在那裡死喘,要不然就趴在那裡做俯臥撐,做它一萬個最後累的一下趴在那裡起不來。做的最多的動作就是,背貼著這麵牆走五步,到了那邊牆,鼻子碰到麵牆皮原地打轉回來,背貼著牆,向前走五步,鼻子碰到那麵牆片,再轉過身,背貼著牆,再往前走五步。
每天他一覺醒來看到地上那個杯口大的光柱,就用指甲蓋在那個牆上畫一道跡,數了一數,都差不多兩個月了,這天來了一位五十多歲的女軍人,問了同樣的問題,重複了同一個動作,她站起身剛要走。麥苗就問了一句,“阿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我真不明白。“那位女軍人轉過身看了他一眼,好半天才把那張報紙又重新鋪在桌麵上,“你過來看看!“麥苗走過來低頭看著那個軍人把報紙翻了過來,麥苗一看是一張滿麵笑容,捧一本語錄,戴著眼鏡的人頭像。他的臉上身上密密麻麻寫著麥苗自己寫的毛筆字,其中那句,打倒法西斯勝利屬於人民,斜斜的一行看地是清清楚楚,他麥苗可不懂了,這是啥個意思呢?
麥苗抬頭看了看那位女軍長,那位女軍人看著他一句話也沒好說,收起那份報紙轉身就走了,麥苗一拍腦門子猛個丁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兒,沙啞著嗓子高聲叫著,“阿姨,我那是練毛筆字,我不是故意的,我冤枉,我不是故意的,我冤枉。”從以後再也沒人搭理了他,也沒有人來聽他喊冤枉。每日每夜不管是跑圈兒還是做俯臥撐,還是走正步,總是自言自語在那叨叨著,“我不是故意的!我冤枉!我不是故意的!我冤枉啊!
從這一刻開始,麥苗再也不到牆上用指甲刻痕,不去敲牆,也不去敲大鐵門,也不大聲的喊著,冤枉什麼的?每當門底下鐵板咣當一聲一響,麥苗就撲上去,端著水杯就喝,拿著餅子就咬,因為他想明白了,這可是政治犯,是反革命罪,雖然不可能拉去給一粒花生米吃,但是十年八年的牢是坐定的,他記得他有位光腚娃娃朋友的叔叔,因為寫日記,其中有對某人不敬的言語被判了大概七年還是八年?
看樣子要坐牢了,今後什麼政治啊,進步啊,前途啊都與自己無關,就是自己喜歡的田徑,想都彆想了。但身體是自己的,哪怕坐了十年八年牢出去還要生存吧?那就靠自己身體了,他不信除了政治和體育之外,自己就不能靠著這副身板活下去?哪怕是出獄後到碼頭當個搬運工去背麻袋,自己也是一個好勞力。如今精神世界崩塌倒無所謂了,可一旦身體垮了可就徹底完蛋了。
他記起紅岩裡那些政治犯是怎麼生活的?生活要有規律,要有一個好的心態,還要鍛煉身體,於是麥苗每天天一亮,圍著不大點的地方跑圈兒,做俯臥撐,去蹲跳,跳起來用手去摸那個小窗戶的窗台。每天捏捏胳膊,捏捏大腿,看那些肌肉退化沒有?摸一摸肚子那幾塊腹肌消失沒有?於是就練兩頭起臥,練一字馬劈叉,正常吃飯,正常睡覺,沒事就盤坐在那裡靜思冥想,讓自己的心緒從煩亂中擺脫出來,有時實在心煩意亂睡不著,他就起來拚命地轉圈跑步,最後累的一頭栽在地上,睡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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