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綾羅仿佛遭了晴天霹靂一般,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打得徹底懵了,她整個人呆立在原地,腦子裡一片空白,怎麼也想不到,事情居然會發展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自己的親生父親,平日裡對她雖說偶有責備,可也疼愛有加,如今卻這般狠心地要與她斷絕關係,還要將她無情地逐出蘇家,這對她而言,無異於天塌了一般。
她的臉上滿是驚恐、委屈與難以置信交織的複雜神情,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順著臉頰簌簌滑落,和嘴角那還未乾涸的鮮血混在一起,顯得狼狽不堪又無比淒慘,全然沒了往日那意氣風發的模樣。
“爹……爹,您不能這樣對女兒啊,女兒真的隻是想為三哥討個公道,女兒哪能料到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啊……”蘇綾羅帶著哭腔,聲音顫抖得厲害,那哀求的話語仿佛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一般。她拚儘全力想要掙脫丫環的攙扶,朝著蘇唯庸的方向撲過去,可身體卻綿軟無力,雙腳像是踩在棉花上,根本站不穩,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若不是丫環眼疾手快緊緊扶住,怕是早已癱倒在塵埃之中了。
蘇唯庸卻仿若鐵了心一般,看都沒再看她一眼,隻是冷冷地背過身去,語氣中滿是厭煩與決絕,說道:“你這莽撞行事,險些釀成大禍,你嫂子如今都危在旦夕了,我哪還有閒工夫跟你在這裡分辨是非對錯。你趕緊帶著你的人,滾回你們範家去,從今往後,蘇家與你再無瓜葛。”
衛書第站在一旁,目睹著這令人揪心的一幕,心中可謂是五味雜陳。看著女兒如今這般虛弱可憐的模樣,他自是心疼不已,可蘇家此刻這般強硬的表態,好歹也算是給了衛家一個交代,讓他原本懸著的心,稍稍落了地。他本就對蘇家有所忌憚,如今這情況,縱使心裡還有諸多想法,卻也實在是無話可說了。但終究還是心有不甘,想著最後再試探一下蘇唯庸的態度,便輕咳了一聲,硬著頭皮上前一步,陪著笑臉說道:“蘇老爺,綾羅這孩子畢竟還年幼,小孩子之間打打鬨鬨原也是常有的事兒,您大人有大量,就不必真的跟她計較了。眼下吟霜這孩子情況危急,咱們還是先顧著救她要緊,其他的事兒,往後再慢慢商量著辦吧。”
蘇唯庸這才像是回過神來,臉色依舊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不過也知道此刻的當務之急,確實是先查看衛吟霜的狀況,於是趕忙對著身邊的家丁大聲吩咐道:“快去城裡請最好的大夫來,不管是哪家醫館的,隻要是能叫得出名字的,都給我去請過來,哪怕是把整個真定府的大夫都請遍了,也在所不惜,總之,不管花多大的代價,都要把三兒媳救活啊。”
家丁們聽了,不敢有絲毫耽擱,領命之後,立刻撒腿飛奔而去。而此刻還留在現場的那些郎中們,也紛紛圍上前去,再次小心翼翼地為衛吟霜搭脈,然而片刻之後,卻又都無奈地搖頭,而後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蘇唯庸和衛書第見狀,氣得臉色鐵青,忍不住對著那些郎中們紛紛開口怒罵道:“你們這群無能廢物,平日裡吹噓得厲害,關鍵時刻卻一點用處都沒有,養你們何用!”那憤怒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刺耳,可那些郎中們也隻是低著頭,不敢吭聲,畢竟他們確實是束手無策了。
衛吟霜靜靜地躺在靈巧兒的懷裡,雙眼緊閉,那原本白皙的臉龐此刻越發蒼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氣息也愈發微弱,仿佛那生命的燭火隨時都會熄滅,香消玉殞一般。靈巧兒一邊緊緊抱著她,一邊故作焦急地呼喊著:“小姐,小姐,你可一定要撐住啊,大夫馬上就來了,你千萬不能丟下我……”可她心裡卻樂開了花,趁著眾人的注意力都在衛吟霜身上,她微微低下頭,細細地盯著衛吟霜那精致的麵頰,暗暗讚歎著,心裡想著:“小姐這模樣,可真是好看啊,今日這出戲,可算是演得精彩絕倫了。”
蘇懷璧站在一旁,眉頭緊緊鎖在一起,臉上滿是凝重之色。他著實沒想到,衛吟霜居然真的服毒了,原本以為事情就算鬨大,也不至於到這般嚴重的地步,哪成想,這新媳婦兒在娘家門口,竟被小姑子逼得服毒自儘,這可如何是好。他心裡很清楚,這件事一旦傳出去,對蘇、衛兩家的名聲那可是極為不利的,可悲劇就這麼眼睜睜地在他眼前發生了,他此刻也是滿心無奈,根本無力回天,隻能在一旁乾著急。
不多時,不時有大夫被家丁們陸陸續續地請來,可那些大夫上前查看一番後,皆是無奈地歎息著離去,現場的氣氛愈發壓抑沉重,眾人的心也都跟著提到了嗓子眼兒。終於,有家丁帶著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匆匆趕來。這老者原是個江湖中人,正巧這段時間在真定府的某家醫館探親,今日機緣巧合之下,被蘇家的家丁尋到,知曉了事情的緊急,便趕忙跟著來了。
經過家丁的一番介紹,蘇唯庸一聽,頓時肅然起敬,趕忙拱手說道:“原來是人稱‘銀扁鵲’的張先生啊,久仰久仰,今日可就全仰仗您老出手相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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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扁鵲微微拱手,謙遜地回應道:“蘇老爺,不必多禮,救人一命乃是醫者本分,先讓我看看這姑娘的情況吧。”說罷,又朝著衛書第點頭示意了一下,便快步朝著衛吟霜走去。
眾人見此情形,趕忙自覺地讓開了一條道,一個個屏息凝神,目光緊緊跟隨著銀扁鵲的身影,大氣都不敢出,生怕驚擾了神醫救治,現場安靜得隻能聽見偶爾傳來的幾聲壓抑的呼吸聲。其他的郎中們也都紛紛圍上前去,想要看看這大名鼎鼎的“銀扁鵲”究竟有何高招。
銀扁鵲走到衛吟霜身邊,緩緩蹲下身子,伸出手,再次細細地為她把脈,那神情專注而嚴肅,片刻之後,他微微皺起了眉頭,似是察覺到了什麼異樣。
靈巧兒一聽來的是銀扁鵲,心裡頓時“咯噔”一下,知曉這老家夥可不是好糊弄的主兒,當下也不禁有些緊張起來,暗暗祈禱著千萬彆被看出什麼端倪才好。
銀扁鵲抬眼,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靈巧兒,麵上閃過一陣疑惑之色,而後又再次搭上衛吟霜的脈搏,這一次,眉宇之間竟略帶驚訝,那眼神裡透著一絲探究,仿佛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他先是疑惑地看了一眼靈巧兒,接著又仔細端詳了一番衛吟霜,伸手扒開她的眼皮查看了一下,隨後又用竹片輕輕撬開她的嘴巴,讓人將燈籠湊近些,借著光亮又細細看了看,那模樣,仿佛要把衛吟霜全身上下都看透一般。
靈巧兒見狀,心裡暗叫不好,心裡想著這老家夥肯定是看出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了,可事已至此,也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裝下去了,隻盼著他彆當場拆穿才好。
豈料,那銀扁鵲臉上疑惑的表情隻是一閃而過,緊接著,他便隨手從隨身攜帶的藥箱裡取出幾枚銀針,手法嫻熟地在衛吟霜身上的幾處穴位施起針來,一邊施針,嘴裡還念念有詞,隻是那神情依舊嚴肅,讓人根本看不出個所以然來,眾人也隻能乾著急地看著。
終於,在施完針後,銀扁鵲又不慌不忙地從藥箱裡拿出一顆藥丸,小心翼翼地喂入衛吟霜口中,又讓人喂了些水,幫忙送服下去。過了一會兒,神奇的是,衛吟霜的臉色似乎稍微有了些許血色,那原本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的氣息,也平穩了一些,眾人見狀,都暗暗鬆了一口氣,懸著的心總算是落回了肚子裡。
銀扁鵲緩緩站起身來,輕輕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對著眾人說道:“她暫時算是脫離了危險,不過這毒藥的藥性頗為猛烈,她這身子能否完全康複,還得看後續的調養情況了。老夫這段時間就在城中和氣堂小住,小夫人今夜要是能挺過來,明日務必再送她到老朽那兒去施針。至於這湯藥嘛,還是等明日老朽親自熬製為好,這樣也能更穩妥些。”
蘇唯庸趕忙上前,恭敬地作揖道謝:“多謝神醫出手相救啊,蘇家定當重謝,您老的大恩大德,蘇家上下感激不儘。”
銀扁鵲擺了擺手,一臉淡然地說道:“先彆急著謝我,等明日施針之後,看看情況再說其他吧。”說罷,老人有意無意地和靈巧兒對視了一眼,那眼神裡似有深意。
靈巧兒心裡頓時顫抖了一下,她心裡明白,這老兒肯定是猜到了什麼,這“銀扁鵲”果然是名不虛傳啊,看來往後可得小心著點兒了,可千萬彆在他這兒露了餡才好。
衛書第看著女兒暫時脫離了危險,那原本慌亂得如同熱鍋上螞蟻的情緒,這才稍稍穩住了幾分,他朝著蘇唯庸拱了拱手,一臉誠懇地說道:“蘇老爺,吟霜這孩子今日可是遭了大罪了,萬幸遇到了張神醫,這才撿回了一條命啊。你我兩家既然已經結了姻親,那按理說就是一家人了,多餘的話我也不多說了,衛某隻希望今後,吟霜在蘇家能一切安好,還請蘇家多多善待她,可莫要再讓她受這般委屈了。”
蘇唯庸微微點頭,神色稍緩了些,語氣也變得溫和了幾分,說道:“衛老爺放心,隻要有蘇某在,蘇家決不會再讓吟霜受半點兒委屈,定會好生照料著她的。”
蘇綾羅在一旁冷冷地注視著這一切,她心裡清楚,自己如今在蘇家已然是徹底沒了立足之地,可她心中那股恨意與不甘卻如同燎原之火,越燒越旺,根本無法熄滅。她咬了咬牙,哪怕明知此刻自己勢單力薄,卻還是衝著衛吟霜虛弱地喊道:“衛吟霜,你以為你能騙過所有人嗎?我爹和我大哥信了你的鬼話,可我蘇綾羅偏偏就是不信。你給我等著,我一定會讓你為今天的事感到後悔的,咱們走著瞧!”
靈巧兒在心裡暗笑不已,暗自想著:“蘇家大小姐這是開始放狠話了,看來她這回是真的要離開蘇家了,不過就憑她,還能翻出什麼花兒來,哼。”
蘇綾羅的話剛一說完,蘇唯庸頓時怒目圓睜,一個淩厲的眼神掃了過來,厲聲嗬斥道:“還敢在這裡胡言亂語?你現在馬上給我滾回你範家去,從今往後,永遠也不要出現在我麵前,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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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綾羅被這嗬斥嚇得渾身一哆嗦,頓時不敢再吭聲了,隻是眼中依舊透著濃濃的恨意與不甘,那眼神仿佛要將衛吟霜生吞活剝了一般,可她也知道,此刻自己再怎麼反抗也是徒勞,隻能暫且咽下這口氣,帶著丫環們轉身,灰溜溜地離去了。
衛吟霜此時緩緩睜開了眼睛,那原本明亮的眼眸此刻顯得十分虛弱無力,她微微轉動眼珠,虛弱地看了看周圍的人,聲音微弱得如同蚊蚋一般,說道:“爹,公公,今日之事,莫要再追究了,我也不想因為我,讓兩家的關係變得更糟,隻希望往後大家都能相安無事吧……”
蘇唯庸聽了這話,心中不禁有些動容,著實沒想到衛吟霜在經曆了這般磨難之後,醒來的第一件事竟然還是顧全大局,這讓他對這個兒媳又多了幾分複雜的情緒。他平日裡一直自詡識人眼光不錯,可如今卻有些吃不準衛吟霜了。從一個書香門第出來的女子,按常理來說,有著這樣的教養,衛吟霜這般性格似乎也沒什麼大問題,可不知怎的,就是感覺哪裡不太對勁。雖說之前沒怎麼接觸過這個三兒媳,可就從她能在靈堂和蘇綾羅拎著馬紮互毆,又到乾淨利落地對著蘇綾羅打出兩記耳光,再到剛剛盛怒之下服毒自儘這一係列舉動來看,每一種行為似乎都透著一股野性,這真的是書香門第能教出來的女子該有的做派嗎?
不過再仔細想想,衛吟霜說到底也才是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兒,也許她現在玩性都還沒有完全收斂,再怎麼說,應該也不會有那麼深沉的心機吧?蘇唯庸在心裡掙紮了許久,最終也隻能無奈地歎息一聲,暗自想著:“罷了,還是儘可能往好的方麵想吧,畢竟她之前說的那些話,幾乎是無懈可擊,但願是自己想多了吧。”
衛吟霜又看向蘇綾羅離去的方向,輕輕歎了口氣,聲音依舊虛弱,說道:“綾羅妹子,我知道你對三哥情深義重,想為他討公道,可有些事並非你想的那樣,我也從未想過要害三哥,往後你也莫要再這般衝動了,免得傷人又傷己……”
蘇綾羅卻仿若未聞一般,隻是冷哼了一聲,帶著丫環們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了,那背影透著一股倔強與決絕,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她的不甘心。
接下來的幾日裡,衛吟霜的身體仍舊十分不適,虛弱得厲害,以至於蘇懷仁下葬的時候,她都沒被安排進送葬的隊伍之中。在眾人眼中,她雖然靠著銀扁鵲的銀針暫時保住了一條命,可身體狀況卻未見有明顯的好轉,依舊是一副弱不禁風、隨時都可能再次倒下的模樣,讓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