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彪被靈巧兒那一番話堵得一時語塞,心裡頭惱怒萬分,可又著實無奈,畢竟人家說得頭頭是道、有理有據,自己要是再揪著店鋪名與東家姓氏的事兒不放,那可真就顯得無理取鬨了,傳出去怕是要遭人笑話。他隻得輕咳了兩聲,試圖以此來掩飾那溢於言表的尷尬,微微眯起雙眼,目光從靈巧兒和衛吟霜身上緩緩掃過,心裡卻暗自思忖著,自己今日前來本就是為了來探查虛實的。
郭彪定了定神,隻用了兩秒鐘便整理好思緒,隨後換上一副看似和善的麵容,開口說道:“嗯,鄙人姓郭。家中,也經營著布莊買賣,今日路過此處,瞧見你們這蘇記門庭若市,熱鬨非凡,心中便起了試探之意。可打從入門之後,聽你家櫃上之人的應答來看,尺寸拿捏的甚是得當。可見兩位東家著實是商業奇才,這讓我欽佩不已。不知可否賞臉,與在下單獨一敘?”
衛吟霜臉上原本正掛著得體的微笑,剛要開口回應,卻不想靈巧兒已然先一步跨了出來,目光中透著幾分警惕,說道:“喲,好姓,姓郭,這郭姓可是國姓。先生家中既然有布莊,那咱們可就是同行嘍。常言說,同行是冤家,您看您身後還跟著幾名五大三粗的保鏢,我們這弱女子,哪敢跟您獨處。再者說了,雖說咱們商人的身份並不算高,可男女有彆,獨處一處,您覺得這合適嗎?”說著,靈巧兒還特意往眾人那邊看了一眼,眾人見狀,紛紛點頭,表示對她這話極為讚同。
郭彪的臉色頓時一黑,心中暗恨這丫頭牙尖嘴利,可麵上又不好發作,隻得強壓著怒火說道:“那好,那咱們便尋個角落敘話如何?人多眼雜的,總歸不太方便說話,在下也隻是想與二位探討探討這生意經罷了。”
衛吟霜輕輕扯了一下靈巧兒的衣袖,示意她莫要太過得罪此人,靈巧兒這才不情不願地吩咐夥計,在大堂的一角支起了一張茶桌,又讓人擺上了幾杯清茶。待一切安置妥當,其他人便都退了下去,隻留下他們三個人端坐在茶桌前。此處位置選得巧妙,遠處的人能看到他們的身影,卻聽不到他們交談的內容。
郭彪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茶,這茶雖說也是好茶,可不知怎的,他卻覺得似乎比不上先前喝的那珍珠奶茶滋味好。畢竟他也才十幾歲的年紀,同樣更喜歡喝些甜滋滋的飲品。他放下茶杯,抬眸看了衛吟霜一眼,緩緩說道:“在下之前,曾和此間的東家有過一麵之緣,我記得那東家確實是姓蘇。”
衛吟霜聽了這話,臉上露出一抹苦笑,輕輕點頭道:“那是先夫。”
郭彪立刻裝出一臉震驚的模樣,瞪大了眼睛,故作驚訝地說道:“啊,你是說,蘇兄竟然已經仙逝了?這……這可真是太意外了,我此前可未曾聽說蘇兄家中已有妻子啊,至於如夫人之類的,也未曾聽聞。”
衛吟霜見郭彪這般欲言又止的樣子,心中明白他是不好直接開口詢問,便輕輕歎息了一聲,說道:“奴家乃是明媒正娶的正妻,隻是進門時間尚短,在這邢州城,知曉此事的人還不多,恐怕這消息還沒來得及傳到這兒。真定府那邊,倒是大都知道的。”
郭彪這才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滿臉惋惜地說道:“哎,真是世事無常啊,蘇兄年少有為,正值壯年,怎麼就……可惜了,可惜了這麼一位英才。遙想當日蘇兄是何等的意氣風發,那才情與胸懷著實令人欽佩,隻可惜……哎,那麼敢問嫂夫人,這蘇兄他這禍事是從何而來?怎麼好端端的,會突然就……”
靈巧兒一聽郭彪這話,頓時心生警惕,目光緊緊盯著郭彪,他口中的蘇兄是說的蘇懷仁嗎?怎麼聽著有些天壤之彆?於是開口問道:“郭先生確定見過我家姑郎君?”
郭彪被她這一問,麵露疑惑之色,看向靈巧兒,說道:“你家姑郎君?”
靈巧兒用力地點了點頭,說道:“我是小姐的陪嫁丫環,不叫姑郎君,難道叫君上?郭先生既然說見過我家姑郎君,那想必記得挺清楚嘍?”
郭彪忽然想起了一個叫做‘靈巧兒’的丫環名字,蘇懷祥之前提到過,而且對她印象頗為不佳,儘管這丫頭確實天生麗質,可在猜到她的身份之後,心裡便先有了成見。他頓了一下,說道:“呃,原來你是個丫環啊,我瞧你這模樣,還以為是這嫂夫人的姐妹。不過,我與你家姑郎君確實是相識的。”
靈巧兒微微一笑,眼中卻透著幾分審視,疑惑地看著他,問道:“那在先生看來,我家姑郎君身體狀況怎麼樣?”
郭彪腦海中瞬間閃過蘇家兄弟說過的話,記得他們曾提過自家三哥身體虛弱,當下便順著說道:“哎,蘇兄什麼都好,就是身體太虛弱了些。”
靈巧兒笑意更濃了,卻又追問道:“哦?那是怎樣的虛弱?還望先生詳細說說唄。”
郭彪一聽這話,腦子頓時“嗡”的一聲,好似炸開了一般,是啊,到底是怎樣的虛弱?蘇家兄弟當時可沒說具體情況,沒說清楚,他這會兒又哪能知道?他頓時尷尬得滿臉通紅,隻能乾笑了兩聲,假裝喝茶來掩飾自己的窘迫,可等到緩緩放下杯子,還是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隻得硬著頭皮說道:“我先前也說了,隻是與蘇兄有過一麵之緣,並未及深交,所以這身體具體的狀況,我也實在是不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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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巧兒這才似笑非笑地點了點頭,說道:“呃,原來是這樣啊。那今天郭先生您大駕光臨,肯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嘍,有什麼事兒您還是直說吧,咱們在這兒猜來猜去的,也怪累的,而且,姑郎君死了之後,留下的老弱婦孺可都指望著我們家小姐給她們掙飯錢。郭先生您家的買賣估計也不小,您瞧瞧您這身兒衣服,那做工、那料子,一看就是上乘的,少說也得大幾十貫錢,咱們都挺忙的,您就彆拐彎抹角的了,有話不妨直說。”
郭彪聽了這話,心裡那股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來,氣得雙手都微微顫抖,可又不得不強壓著怒火,他又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口茶,這才咬著牙說道:“嫂夫人,可否咱們兩人單獨聊聊?”說著,眼神還特意往靈巧兒那邊瞟了瞟,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靈巧兒看了一眼衛吟霜,心裡明白,看來這家夥是鐵了心不想讓自己在場了,可又猜不透他到底想乾什麼。在這邢州城,乃至整個大周的地界上,郭姓人不容小覷,能不得罪還是儘量彆得罪的好,尤其是這邢州城內姓郭的大戶。她暗自思忖著,看這架勢,自己要是還在這兒杵著,恐怕這家夥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說出真實目的了,哪怕是直接甩袖子走人,估計也不會吐露半個字了,畢竟自己剛剛的表現已經讓他有所忌憚,算是露了鋒芒了。
思索再三,靈巧兒還是站起身來,衝衛吟霜使了個眼色,便轉身離開了。待靈巧兒走後,郭彪和衛吟霜這才單獨聊了起來。兩人這一聊,倒也沒花費太長時間,郭彪的臉色起初還是強忍怒火的模樣,可隨著交談的進行,竟逐漸變得坦然自若起來,仿佛剛剛的不愉快都未曾發生過一般。
聊完之後,郭彪便起身告辭,他走到門口,卻又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一眼遠處的靈巧兒,臉上露出一抹冷笑,又將目光投向那擺放著的盲盒,冷哼一聲道:“哼,盲盒……有意思!”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了。
靈巧兒見郭彪走了,趕忙急匆匆地拽著衛吟霜上了樓,一進屋子,還不等靈巧兒開口詢問,衛吟霜便主動講述起了她和郭彪的聊天內容。
郭彪其實也沒問什麼太過複雜的事兒,隻是先是問了問衛吟霜怎麼忽然就嫁給蘇懷仁了。衛吟霜隻是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說是對方提親,自己便嫁了過來,並未多做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