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世之雪輕輕勒住韁繩,緩緩放慢馬兒的腳步,她的目光猶如警覺的獵豹,小心翼翼地掃視著四周。在這局勢錯綜複雜、充滿未知的當下,眼前這看似寧靜祥和的村莊,實則猶如平靜海麵下暗藏漩渦的水域,誰也說不準會不會潛藏著什麼危險,所以每一個細微之處都不敢輕易放過。
靈巧兒心裡滿是疑惑,暗自思忖著,在後世那樣的時代,這般偏僻的地方,可不會有如此多的人家聚居。她壓低聲音,對滅世之雪說道:“咱們可得小心著點兒,也不知道這村子裡住的都是些什麼樣的人。”
滅世之雪微微遲疑了一下,隨後輕輕地點了點頭,同樣輕聲回應道:“嗯,先找個隱蔽的地方把馬藏起來吧,太引人注目總歸不是好事。”
兩人尋尋覓覓,終於找到了一處頗為隱蔽的樹林,四周草木繁茂,很是適合藏匿馬匹。她們將馬仔細拴好後,便放輕腳步,躡手躡腳地朝著村莊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滅世之雪都沉默不語,似乎在思索著什麼,直到快要走到村口了,她才緩緩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絲複雜的情緒,問道:“靈巧兒,你不記恨我嗎?”
靈巧兒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她,臉上滿是詫異的神情,反問道:“我為什麼要恨你?”
滅世之雪輕輕歎息了一聲,眼中閃過一絲愧疚,說道:“我沒讓郭晟找到你,還挾持著你跟我走了這麼遠的路,難道你心裡就一點兒都不怨我嗎?”
靈巧兒聽了,爽朗地笑了笑,那笑容在這有些昏暗的天色下顯得格外明亮,滅世之雪還真是個涉世不深的小女孩兒,她說道:“我跟郭晟,還遠不如跟你熟絡。說起來也怪,我看著他就是挺不順眼的,可看著你,沒來由的就覺得順眼。你說這可怎麼辦?”
滅世之雪被她這直白的話弄得有些尷尬,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隻是訕訕地點了點頭。此時,天色已然徹底黑了下來,周圍的一切都被夜色籠罩,她們也隻能暫且放下這些思緒,朝著村子裡走去。
剛進村口,便瞧見幾個村民正圍坐在一起,借著昏黃黯淡的燈光,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聽那話語,似乎是在談論著今年的收成情況,以及井水的事情。總之,話題最激烈的就是水井的話題。
滅世之雪和靈巧兒對視了一眼,心裡正琢磨著該怎麼上前去搭話才合適,就在這時,一個眼尖的村民一下子就發現了她們,趕忙站起身來,滿臉疑惑地開口問道:“你們二位是?看著麵生得很呐,這大晚上的,怎麼跑到咱們村子裡來了?”
靈巧兒見狀,趕忙快步上前,臉上露出親切和善的笑容,說道:“大叔,我們是趕路的,途中遭遇了些意外,結果迷了路,這才誤打誤撞地來到了這兒,想著能不能在這兒借宿一晚,不知道方不方便?”
那村民聽聞,上上下下地仔細打量了她們一番,隻見兩人雖然看著頗為狼狽,身上甚至還有些刀傷,可那舉手投足之間卻透著一股不凡的氣質,怎麼看都不像是壞人,反倒像是遭遇了壞人的可憐人,便笑著說道:“哎,出門在外的,誰還沒個難處,不礙事的,就是咱這村子條件簡陋了些,你們可彆嫌棄就好了。”
說著,這熱心腸的村民便熱情地招呼著她們往村子裡麵走,其他的村民見狀,卻有人用力地咳嗽了幾聲,那咳嗽聲在這安靜的氛圍裡顯得格外突兀,像是在暗暗提醒這個壯年漢子什麼似的。
終於,有一個人忍不住站了起來,大聲喊道:“王老六,你他娘的打聽清楚了嗎就往村裡帶陌生人呐。裡正都還不知道這事兒,你也太莽撞了吧。”
那個憨厚老實的漢子王老六聽了,隻是憨笑著撓了撓頭,說道:“我家離村子遠,帶回去也沒啥大礙的。”
那邊又有一人站起身來,扯著嗓子說道:“王老六,你這就想走了?你家那口井的事兒到底怎麼說?今年這收成不好,四處都找不見水,就隻有你家那口井裡有水,這事兒可不能就這麼算了啊。”
先前喊話的那漢子也跟著附和道:“你糊塗了是不是,裡正早就說了,老六圍住的那口井歸屬是村裡的。隻是當初他家建院子的時候,用籬笆把井給圈到了他的院子裡,這麼多年了,裡正那是可憐老娘眼睛看不見,婆娘又下不得地,這才沒跟他為難。可如今村裡大旱,這口井就得收歸村裡了,那哪能還是他家的?”
另一人一聽旁邊的漢子點他,立刻跟著點頭應和道:“對對,我說錯了,那就是被王老六圈起來的一口井罷了,可不能算是他自個兒的。”
王老六一聽這話,頓時急得直跺腳,他回頭看著眾人,說道:“二哥,彆人跟著瞎起哄說閒話也就算了,你怎麼也這麼說。那口井可是咱們曾祖帶著咱家的族人辛辛苦苦挖出來的。怎麼著,如今咱家沒落了,外人欺負咱們,你倒好,也跟著這麼說,你當裡正的爪牙,我管不著你,可那實實在在是咱家的井啊,你怎麼能胳膊肘往外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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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被稱作二哥的,自然就是王老六的親二哥王老二了。王老二一聽這話,頓時火冒三丈,可又強壓著怒火,說道:“老六啊,你也知道,裡正哥哥平日裡待我可不薄啊,如今他讓我來勸你把井還給村裡,這都沒直接派人來強行拆了你家的籬笆,那可都是看在我的麵子上。你怎麼就這麼油鹽不進?”
王老六聽到這話,心裡那股火“噌”地一下就冒起來了,隻是他這人向來憨厚老實,不太善於把情緒表現在臉上,隻是小聲地對著滅世之雪和靈巧兒說道:“二位娘子,你們且在這兒等我片刻啊。”說著,便往回走了幾步,衝著王老二說道:“二哥,咱娘可還在我院子裡住著。你就這麼幫著裡正來搶咱家的井?咱家那些良田,全被裡正用那些根本種不了地的石頭田給換走霸占了,這事兒是不是你幫著乾的?就因為這事兒,大哥一家都被逼得離開村子出去討生活了。三哥被氣得生了重病,最後沒了,三嫂隻好帶著孩子回娘家了。四哥五哥氣不過,打了裡正幾拳,結果吃了官司,到現在還在牢裡關著。咱們兄弟六個,如今就剩下咱倆了,娘還得我一個人照料著。地裡種不出莊稼,現在就剩下這麼一口水井了,你居然還要幫著裡正把它占了去。你可彆忘了,你是老王家的人呐,你這是要親手把咱們老王家給毀了,你死了以後有啥臉去見祖宗啊?”
這話一出口,周圍的村民們一下子都安靜了下來,雖說平日裡他們大多都是跟在裡正身邊的,可像王老二這般做得如此絕情的,他們還真做不出來。老王家這一路走來的遭遇,村子裡的人可都是心知肚明的。
王老二一聽這話,氣得臉都紅了,直接衝過去,抬手就給了王老六一個響亮的耳光,嘴裡還罵罵咧咧地說道:“你個混賬東西,你他娘的說的這是什麼話?裡正那可都是一心為了咱們鄉親們好啊,我這跟著裡正做事,那是為了啥?我這馬上就要當上裡長了,這難道不是為了給咱們老王家光宗耀祖嗎?你懂個屁!”
王老六挨了這一耳光,那也是徹底被激怒了,他二話不說,挽起袖子就朝著王老二衝了過去,跟他廝打起來。這王老二這些年向來都是遊手好閒的,沒怎麼正經乾過農活,哪能是身強力壯又滿腔怒火的王老六的對手,沒幾下,就被王老六打得抱頭鼠竄,狼狽不堪。
其他幾個被裡正派來跟王老六交涉這事兒的人,一看王老二被打了,雖說他們平日裡也瞧不上王老二,可這會兒他們是充當打手來的,哪管什麼對錯,裡正讓他們打誰,他們就得打誰,當下也顧不上許多了,一窩蜂地朝著王老六撲了過去,一時間,場麵變得混亂不堪,喊叫聲、廝打聲交織在一起。
這場景可把滅世之雪給看呆了,她平日裡哪見過這般鄉村裡為了一口井就大打出手的野蠻場麵,心裡滿是驚訝。而靈巧兒倒是沒覺得太奇怪,畢竟在她原來所處的那個社會,什麼樣的人和事兒沒見過,像王老二這種為了攀附權貴,不惜坑害自家人的不仁不義之徒,那實在是太常見了,在法治社會裡,這種人雖然遭人恨,可大家拿他們也沒什麼辦法。
但這會兒可不一樣了,看著王老六被幾個人圍著打,靈巧兒那股子俠義心腸一下子就湧了上來,她咬了咬牙,就準備上前去幫忙。滅世之雪看出了她的意圖,心裡想著她身上還有傷,可彆再添新傷了,當下也顧不上許多,直接一個縱身躍了過去,飛起一腳,那幾個打手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腳踹得紛紛應聲倒地。有一個倒地之後還不死心,掙紮著想爬起來還手,靈巧兒見狀,飛奔過去,對著他的心窩就是一腳,直接把那人踹得騰空而起,又重重地摔倒在地,還順帶著把剛想爬起來的王老二也給撞倒了。
這村裡的人呐,向來就是這麼個脾氣,遇到軟弱的,就強硬得很,可要是遇到厲害的,立馬就慫了。平常要是沒遇到什麼關乎生死的大事,挨了揍也就老實了。不過這農民要是真被逼得起義了,那股子誓死向前的勇氣和氣勢,也是挺讓人膽寒的。但有一點倒是可以確定的,隻要還有一口草根能吃,他們一般也不會輕易起義鬨事。
所以這會兒,那些個打手見滅世之雪和靈巧兒這麼厲害,一下子就老實了,心裡都明白,就人家這身手,再多來十個自己也不是對手,當下也不敢再吭聲了。
王老二這會兒心裡又害怕又不甘心,可他也不敢直接就這麼走了,畢竟是領了裡正交代的任務來的,他色厲內荏地大聲叫道:“你們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野女子?竟敢在這兒撒野,你們就等著瞧吧!”
靈巧兒這會兒已經累得氣喘籲籲了,可還是強打起精神,瞪著他說道:“他都說了那是他曾祖父留下來的井,那就是他家的井,我說的!今天這事,我還就管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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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世之雪在一旁看著,心裡暗自感慨,心想自己雖說自認為能打得過十個靈巧兒,可論這股子天不怕地不怕、敢仗義執言的勁兒,還真比不上她,這靈巧兒可真是夠“能裝”的,當然,這“裝”裡更多的是一份讓人佩服的勇氣和正義感。
靈巧兒上前扶起王老六,滅世之雪則一臉怒容地瞪著其他人,直到靈巧兒和王老六轉身離開,那些人也沒敢再繼續開口說什麼。
滅世之雪這才快步跟上,三人就這樣一路從村子東頭,穿過那住宅頗為密集的區域,又重新回到了荒郊野外,接著又走了許久,穿過一大片呈階梯狀分布的耕田,這才看到稀稀疏疏有六六個莊戶人家,彼此之間相隔挺遠的距離。他們一直走到地勢最差的地方,這兒才是王老六的家。
剛一進門,王老六的兩個孩子就迎了出來,大點兒的是個女孩兒,看著大概十六六歲的年紀,身上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腳上蹬著的兩隻草鞋,那破舊的程度,看上去都快掛不住腳了,讓人看著怪心疼的。
小點兒的是個男孩兒,大概十來歲的模樣,腳上的草鞋比起姐姐的倒是稍好一點兒,可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爛爛的,和姐姐的情況差不了多少。
王老六見孩子們出來了,便喊了一聲:“瘦丫頭,趕緊去燒點兒水,家裡來客人了。”
原來那女孩兒叫瘦丫頭,她瞧見是兩個年輕漂亮的姐姐,當下應了一聲,便轉身去燒水了。
小男孩兒仰著頭,一臉好奇地問道:“爹爹,什麼叫客人?”
王老六還沒來得及回答,靈巧兒便笑著伸手摸了摸小男孩兒的頭,耐心地解釋道:“就是路過咱們家的人,就像姐姐們這樣的。”
小男孩兒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嘴裡念叨著:“過路的人就是客人,哦,我知道了。”
滅世之雪皺了皺眉頭,看著小男孩兒問道:“你們家從來都沒來過客人嗎?”
小男孩兒搖了搖頭,說道:“沒有,隻有我二伯來過,可他每次來都是罵我爹爹,罵我娘,還罵我祖母,可凶了。”
滅世之雪聽了,不禁輕輕歎息了一聲,轉頭看向靈巧兒,感慨地說道:“真想不到,在這樣的山村裡,居然還有如此惡劣的人。”
靈巧兒卻隻是不以為然地笑了笑,說道:“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紛爭,大的紛爭那是爭天下,小的紛爭不過就是爭一口吃的罷了,這世間大多事兒,不都是這麼回事兒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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