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目光掃過李娘子有些刻意回避的眼神,突然頓住腳步。
“李娘子,”夏天直接停在垂花門前,白色披風被夜風掀起一角,“我自問從未虧待過莊子上的人,你為何要這個時間將我往莊子外引?”
李娘子慌忙轉身,皺紋裡都滲出慌張:“夏小姐折煞老奴了!蕭家小姐確實在渡口與人起了衝突,再晚些怕是要吃虧……”
不管什麼理由,夏天也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還是這個時間點出去,一方麵說不清,萬一傳出去了,平白汙了名聲。
另一方麵蕭大小姐怎麼樣和她又沒什麼關係,她手才不會伸那麼長呢。
和自己莊子上的人起爭執還好說,和外麵的人起爭執怎麼樣也輪不到她管。
“你且在此等候,”夏天轉身往回廊走去,裙裾掃過青磚發出細碎聲響,“我這就去請蕭夫人定奪。”
“夏小姐!夫人最忌被人擾了清夢……”李娘子的呼喊直接被拋在身後。
夏天踩著月光疾行,飛快的朝蕭夫人院子而去。
快到蕭夫人院落時,她故意放緩腳步,手按住劇烈起伏的胸口。
衝著開門的丫鬟大聲喊道:“快去稟報夫人!你家大小姐在渡口與人廝打。再不去,怕是要被扯掉半幅裙衫,臉上也要掛了彩!”
丫鬟一聽嚇得腿都打顫,攥著汗濕的帕子,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這可是事關自家大小姐的名譽和安危,這等消息若傳出去,整個莊子都要跟著遭殃。
她踉蹌著跌進月洞門,一路跌跌撞撞去找蕭夫人,也顧不了禮數,直接撞開了木門。
“夫人!大事不好了!”丫鬟撲通跪倒在地,額頭貼著冰涼的青磚,“大小姐在渡口…被人打得臉都腫了,襦裙也被撕成了布條!”
一聽到自己閨女挨打了,繡花帳幔猛地掀開,蕭夫人披散著長發,單衣鬆垮地掛在肩頭,赤足踩著繡鞋就衝了出來。
出了臥室,還不忘抄起牆角的一把竹編笤帚,竹枝在暮色中劃出尖銳的弧線。
路過夏天時連看都沒看,直接被當成了透明人。
夏天抱著手臂倚在月洞門邊,看著蕭夫人發癲似的往院外衝,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李娘子氣喘籲籲地追上來,頭巾歪到腦後,指著相反方向大喊:“夫人!小姐往河邊去的!”
蕭夫人也沒管具體是哪個方向,急急跟著一起去了。
夏天也跟在蕭夫人後麵一起出去了。
夜風裹挾著河水腥氣撲麵而來,還未到渡口,尖銳的叫罵聲已經刺破夜幕。
“啊啊啊…你趕緊給我鬆開!小桃快撕爛她的嘴!”
“你先撒開我的頭發,要不然我還揍你!”夾雜著布料撕裂的刺啦聲,驚起蘆葦叢裡棲息的飛鳥。
繞過垂柳,眼前景象讓眾人倒抽冷氣。
兩個華服女子扭作一團,你扯著我的衣領,我揪著你的頭發。
一個女子的衣服上的珍珠散落在地,另一個女子的茜紗披帛纏在岸邊蘆葦杆上。
兩人發髻淩亂如雞窩,臉上各掛著幾道血痕,連帶著身後的丫鬟也揪扯著對方的發辮,在泥地裡滾作兩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