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告示上還寫著朝廷已經從京城派了新的巡撫來處理此事,不日就將上任。
夏天站在人群外,望著告示上龍飛鳳舞的字跡撇撇嘴,巡撫一家可不單單是被土匪所害。
巡撫脖子間那道平整如切的傷口,分明是出自高手的快刀一擊斃命。
而巡撫夫人身上那十七道深淺不一的傷痕,跟鈍刀子割肉一樣,倒像是有人故意用匕首反複折磨。
試問哪個土匪會費這麼多功夫去殺一個人?
夜幕降臨時,夏禾扛著鋤頭過來,粗布衣衫沾滿泥土,發髻裡還彆著朵蔫了的野菊花。
兩人蹲在菜畦邊分揀菜苗,夏禾低聲說道:“聽說巡撫府的大部分財物已經找到了,現在那群人開始用蝴蝶找剩下一部分的了!”
夏天指尖頓了頓,將一株香菜栽進土裡:“不著急,咱們現在能顧得上溫飽。等風頭過了,再讓咱們的寶貝見見光。”
夜風掠過青菜地,帶著遠處打更聲,將兩人的竊語揉碎在月光裡。
…
越州城的梧桐葉漸次泛黃時,新任巡撫張鳴謙的官轎碾過青石板路。
轎簾輕掀間,露出他腰間那方刻著“清正”二字的玉佩,在晨光中泛著溫潤光澤。
三日後,他便雷厲風行地安頓了上任巡撫的後事,也將堆積如山的案卷逐一過目。
連師爺都驚歎:“這位大人怕是有三頭六臂!”
夏天立在繡樓窗前,望著衙門裡高懸的“明鏡高懸”匾額,指尖反複摩挲著泛黃的賬本。
經過這幾天觀察新任張巡府的行事作風,夏天已經確認對方是個做實事的好官。
第七日清晨,她身著素白衣衫,懷揣訴狀踏入公堂,要求重查當年夏府被抄一案。
當那兩本布滿塵埃的賬冊攤開在案上時,整個衙門陷入死寂。
一本是囤積藥材的賬本,墨跡清晰記錄著夏家采買藥材的數量,畢竟當年就是靠它給夏家定的罪。
另一本邊角磨損的賬簿裡,密密麻麻列著瘟疫期間夏家無償捐贈的珍貴藥材,每筆記錄旁都蓋著大夫們的私章。
第一個賬本很好找,第二本賬本是夏天翻了夏家曾經所有的大醫館,才在廢書堆裡找到被塵封的它。
“啟稟大人!”夏天跪地叩首,發間素銀簪子在陽光下微微晃動。
“當年夏家醫館掌櫃受趙巡撫收買,才隻呈上了一半賬本,造成了夏家的慘劇。”
她取出一卷嶄新的供狀,正是那位“愧疚而亡”的老掌櫃臨終前寫下的自白書。張鳴謙的手指重重叩在案幾上,震得驚堂木嗡嗡作響:“來人!傳當年涉事大夫!”
三日後的黃昏,夕陽將衙門照得血紅。
當最後一位老大夫顫巍巍證實了真相,張鳴謙奮筆疾書,朱批落下的瞬間,夏家蒙冤六載的冤案終於昭雪。
隻是曾經遍布越州的夏家店鋪,早已被趙巡撫變賣殆儘,化作了他府中精美的亭台樓閣。
這些店鋪如今再也要不回來,張巡撫便做主把趙巡撫留下銀錢,地契給了姐妹二人一些做補償。
夏禾攥著判決書的手不住顫抖,滾燙的淚水滴在“無罪”二字上,暈開層層水痕。
她突然轉身抱住夏天,哽咽聲混著夜風:“爹娘…咱們終於能堂堂正正做人了!”
夏家平反的消息如驚雷般傳遍越州。
那些曾在抄家浩劫中幸存的人家,紛紛翻出壓在箱底的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