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1月19日,黎明前的黑暗如濃稠的墨汁,肆意地潑灑在長江江麵。
凜冽的寒風像一把把鋒利的刀刃,無情地切割著空氣,水汽在烏龍山陣地上迅速凝結,化作層層冰霜,給整個陣地披上了一層冰冷的銀甲。
陸川蹲伏在戰壕裡,手中的刺刀泛著森冷的寒光。
他用刺刀小心翼翼地挑起一具日式防毒麵具,麵具上殘留的紫色液體滴答落下,滴在凍得堅硬如鐵的土地上。
刹那間,紫色液體與凍土接觸,騰起陣陣刺鼻的青煙,仿佛惡魔在黑暗中吐出的毒霧。
三十米開外,楚鴻均正帶著一群新兵忙碌著。
他們將鐵蒺藜奮力塞進竹筒,辣椒麵與硫磺混合在一起,辛辣刺鼻的氣味迅速在空氣中蔓延開來。
新兵們被這股氣味刺激得眼睛生疼,忍不住伸手揉搓。
“團座!”p18衝鋒槍槍管還冒著嫋嫋熱氣,顯示著剛剛經曆過激烈的戰鬥。
“三營抓到個活口,說是十六師團第9聯隊的尖兵!”
他氣喘籲籲地說道,同時遞上一個沾著鮮血的臂章,暗紅的布料上,“中島”二字在黯淡的光線下若隱若現。
陸川伸出手指,輕輕摩挲著臂章上的金線,眼神深邃而凝重。
就在這時,江灘方向傳來冰層碎裂的脆響,如同死神敲響的鐘聲。
他迅速舉起望遠鏡,隻見五艘加裝了厚重鋼板的汽艇正緩緩破冰而來,甲板上九二式重機槍的輪廓在朦朧的晨霧中逐漸清晰。
“傳令各營,放近到五十米再打。”
陸川將臂章小心地塞進銅皮箱,箱子裡三十七塊懷表在顛簸中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叮當作響。
“告訴顧虎,他的反坦克雷該見見血了。”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如同寒夜中的驚雷。
當第一縷陽光艱難地刺破江霧,日軍汽艇的探照燈突然毫無征兆地熄滅。
陸川緊盯著江麵,耳朵仔細數著冰層開裂的節奏。
在第三聲“哢嚓”響起的瞬間,他猛地扯動信號繩。
刹那間,埋設在蘆葦蕩裡的桐油罐被點燃,轟然炸裂,火浪裹挾著滾滾濃煙,順著冰麵迅速蔓延,將三艘汽艇困在熊熊烈焰之中。
“打!”
陸川手中的駁殼槍率先發出怒吼,子彈精準地打爆了領航汽艇的探照燈。
楚鴻均操控的馬克沁機槍也噴出熾熱的火舌,綁在槍管上的竹筒在機槍的後坐力作用下被震碎,硫磺粉裹挾著鐵蒺藜如同一股致命的風暴,狠狠地潑向日軍甲板。
戴著防毒麵具的鬼子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打得措手不及,他們慘叫著,瘋狂地抓撓著麵部,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個接一個地栽進冰冷的冰窟之中。
“龜兒子些,曉得老子的火鍋料巴適不?”
楚鴻均一邊狂笑著,一邊熟練地更換彈鏈,傷腿上的繃帶被飛濺的火星燎出一道道焦痕。
這個川軍老兵獨創的“竹筒炸彈”,正讓日軍真切地嘗到川味火辣的死亡滋味。
就在這時,江灘突然傳來履帶碾壓冰層的沉悶聲響。
陸川迅速舉起望遠鏡,鏡片中映出九七式坦克那菱形的冷酷輪廓——中島今朝吾果然將裝甲聯隊藏在了汽艇的後方。
“三營準備!”
陸川一腳踹開彈藥箱,露出底下用棉被精心包裹的陶罐。
這是用湯山溫泉特製的地雷,溫泉水獨特的性質延緩了氯酸鉀的凍結,此刻陶罐裡的液體正泛著詭異的藍光。
顧虎帶著三十個精壯漢子如猛虎般躍出戰壕,他們背著浸透冰水的棉被,在坦克的必經之路上翻滾著將棉被鋪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