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來自長沙阿南惟幾，字裡行間充斥著焦灼與告急。
另一份則來自東京大本營，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得他指尖發顫。
“長沙危殆…側後遭華國88軍奇襲…後勤樞紐儘毀…預備隊重創…戰局傾覆在即…命你部，不惜一切代價，抽調所有可機動之兵力，火速馳援阿南惟幾…此乃天皇敕命…長沙若失，爾等皆為帝國之罪人…切腹亦難贖其罪…”
鬆井石根的手指深深摳進堅硬的楠木桌麵，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他閉上眼，仿佛能看到粵省鵝城那搖搖欲墜的防線，看到1136師團殘部在92軍和89軍4師鐵壁合圍中絕望的“玉碎”衝鋒，看到韶關城頭特戰旅和民兵師在日軍師團狂攻下浴血的身影，看到海岸線上張海峰、趙雪明那兩個傷亡慘重的民兵師，在日軍艦炮轟擊和登陸部隊衝擊下苦苦支撐的悲壯…
粵省！那是他苦心經營，投入了巨大兵力和資源，眼看就要被徹底“平定”的粵省！是帝國切斷華南與內地聯係、獲取南方資源的關鍵跳板！
1136師團危在旦夕，隻要再給他一點時間，哪怕一點點兵力增援，他都有信心穩住陣腳，甚至反敗為勝！
可現在…大本營的命令來了。
不顧一切，抽調一切，馳援長沙！
這等於親手將粵省推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等於放棄了1136師團，放棄了鵝城，放棄了整個粵省的戰果！
甚至可能引發整個華南防線的連鎖崩潰！
“將軍…”
副官的聲音帶著小心翼翼和難以掩飾的顫抖，“大本營的電報…是‘玉碎’級彆的密令…我們…”
鬆井石根猛地睜開眼，眼中布滿了血絲，那裡麵翻騰著痛苦、不甘、掙紮，最終被一種冰冷的、近乎絕望的決絕所取代。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天皇敕命”和“切腹難贖其罪”這幾個字的分量。大本營已經瘋了，為了長沙，他們可以犧牲一切，包括他鬆井石根，包括整個派遣軍，甚至包括帝國的未來！
他深吸一口氣，那空氣仿佛帶著冰碴，刺得肺腑生疼。
他緩緩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華南作戰地圖前，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掃過粵省、贛南、閩北…尋找著還能榨取的最後一絲力量。
“命令！”
鬆井石根的聲音沙啞而沉重，每一個字都像從喉嚨裡硬擠出來的，“駐守贛南的第39混成旅團，停止一切清剿任務，全員輕裝，拋棄所有重武器，以強行軍速度，不惜一切代價，沿粵贛邊界北上，馳援長沙戰區！告訴他們，跑！用最快的速度跑！掉隊者，死！”
“命令！”
他的手指重重戳在閩北一個據點，“駐防閩北仙霞嶺的第136聯隊，立刻開拔！同樣輕裝急進，取道浙贛線，目標長沙！告訴他們，路上遇到任何抵抗，繞開！不許戀戰！時間就是一切！”
“命令！”
他的目光最後落回粵省，帶著一絲殘忍的決絕，“鵝城方向…1136師團…武田信雄大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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