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牆的震顫驟然停了,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掐斷了脈搏。
我低頭時,腳邊的血色絲線正順著棋盤格的縫隙鑽,每鑽進一格,就有枚青玉棋子"當啷"砸在對應的位置。
那聲音撞得我太陽穴突突跳,喉間的腥甜漫上來,我舔了舔後槽牙,嘗到鐵鏽味。
"哥......"紅蓮的手指幾乎要掐進我肉裡,她的呼吸掃在我耳後,帶著哭腔,"那門......"
我抬頭。
第二層入口的光不再是門,成了一方青檀木棋盤。
兩個影子對坐在氤氳的檀香裡,左邊是周青的幻影——他眉峰微挑,唇角掛著慣常的毒舌笑意,右手指節抵著下巴;右邊那個"我"眼角有淚痣,和周青的淚痣位置分毫不差,正捏著枚黑子懸在半空。
棋子落盤聲突然變了節奏,像是有人用指甲刮過瓷碗。
我盯著"我"懸著的那枚黑子,它投下的陰影正好罩住棋盤中央寫著"林寒"的格子。
"每一步棋都是你對周青的懷疑。"
清冷的男音從棋盤裡漫出來,驚得紅蓮縮到我身後。
右邊的影子抬了頭,麵容在霧氣裡模糊又清晰——是我,又不是我。
他眼角的淚痣泛著暗紅,像是被血浸透的朱砂,"你懷疑他偷換傀儡核,懷疑他與天機閣勾結,懷疑他的丹火裡藏著彆的魂。"
我喉嚨發緊。
三天前替周青療傷時,他後頸確實有道極淡的金紋,像傀儡絲烙的印。
當時我以為是煉丹時被丹火灼的,現在想來......
"所以這盤棋是你布的。"我聽見自己的聲音發澀,"用我的懷疑當棋子。"
"聰明。"影子笑了,黑子"啪"地落在"林寒"格上。
棋盤突然震顫,我腳下的格子亮起紅光,像是被抽乾了血。
紅蓮尖叫一聲,我本能地摟住她後腰,卻見她的影子在棋盤上被拉長成細長的絲線,正往周青幻影腳邊爬。
係統在識海裡炸響警報,紅色提示像潑在水麵的血:【檢測到心魔具象化規則,當前勝率37】。
我摸向腰間的傀儡核,入手滾燙,金色紋路正沿著指縫往掌心鑽——那是周青塞給我的,說"關鍵時刻能保命"。
保命?還是鎖命?
我咬了咬舌尖,疼意讓腦子清明些。
指尖掐住傀儡核的刻痕,混沌之力從丹田翻湧而出——這是上月在不周山簽到獲得的,係統說能"破一切規則囚籠"。
當混沌之力注入傀儡核的瞬間,金色紋路突然倒轉,在棋盤上方擰成莫比烏斯環的形狀,又漸漸展開成克萊因瓶的結構。
"觀測者悖論。"我盯著影子驟然凝固的表情,"你以為自己是棋手,其實你也是被觀測的棋子。"
棋盤上的棋子開始逆向移動。
那枚剛落在"林寒"格的黑子"咻"地彈回影子指尖,周青幻影的唇角笑意卻更濃了——他的影子裡滲出幾縷血色絲線,正順著棋盤邊緣往我這邊爬。
"夠了。"
蒼老的聲音從虛空裡砸下來,像是青銅古鐘被重槌擊中。
天道使者的身影在棋盤上方顯形,他腰間的天道令泛著冷光,"你已觸碰天道核心規則,再往前半步......"
"飛升即隕落的真相,你準備何時告訴修士?"我打斷他,從懷裡掏出殘頁。
半片《逆天劫篇》還剩最後幾行字,在棋盤中的檀香裡飄著焦糊味,"三百年前飛升台的血,不是雷劫劈的,是天道在吞吃飛升者的魂。"
天道使者的瞳孔驟縮。
棋盤突然劇烈震動,青玉棋子劈裡啪啦往下掉。
我看見周青幻影的身體開始透明,他身後的血色絲線卻越來越濃,像要把整個棋盤裹成蠶繭。
紅蓮拽我袖子的手突然鬆了,我低頭,見她正盯著棋盤角落——那裡有枚棋子裂了道縫,透過縫隙,能看見裡麵纏著幾根淡金色的傀儡絲。
"哥......"紅蓮的聲音發顫,"那棋子......像周師叔的眼睛。"
我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
裂了縫的棋子裡,有團幽藍的光在掙紮,像極了周青煉丹時丹火的顏色。
血色絲線突然加速蠕動,其中一根"刷"地纏上那枚裂棋,幽藍的光瞬間暗了下去。
係統提示音再次炸響,這次是刺目的金色:【檢測到核心秘密逼近,建議立即撤離】。
但我盯著那團暗下去的光,喉嚨發緊。
石牆又開始震顫,第二層入口的棋盤正在崩解,可我的腳像被釘在了原地——
周青幻影消失前的最後一刻,他的嘴型分明在說:"小心絲線裡的......"
話音被石牆的轟鳴吞沒。
我攥緊殘頁,看著血色絲線順著棋盤裂縫鑽向地底,突然想起三天前周青替我擋下致命一擊時,後頸那道金紋泛著的,不是丹火的紅,是傀儡絲的金。
"哥!"紅蓮的尖叫刺穿耳膜。
我抬頭時,棋盤上方的克萊因瓶結構正在坍塌,天道使者的身影已經消失,隻剩他的聲音在回響:"你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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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棋盤徹底崩解的瞬間,我看見那枚裂了縫的棋子裡,淡金色的傀儡絲正緩緩展開,露出裡麵包裹的半張臉——
是周青,他閉著眼睛,睫毛上沾著血珠。
棋盤碎片紮進手背的瞬間,我聽見自己喉嚨裡溢出一聲悶吼。
裂棋裡那半張沾血的臉突然動了——周青的睫毛顫了顫,原本幽藍的丹火之光從他瞳孔裡滲出來,像被風吹散的磷火,卻在觸及周圍傀儡絲時"滋啦"一聲熄滅。
"看清楚了?"
沙啞的笑聲從棋盤裂隙裡爬出來。
我抬頭時,一道黑影正從周青殘魂背後的傀儡絲裡鑽出來——那是個裹著墨綠長袍的男人,左眼蒙著褪色的皮帛,露出的右眼裡爬滿血絲,每根血絲末端都係著根細若遊絲的金線,正紮進周青後頸那道金紋裡。
"你養的好兄弟啊。"他指尖勾住一根金線輕輕一扯,周青的殘魂便像被抽了脊骨似的蜷縮起來,喉間溢出破碎的嗚咽,"三百年前我用"絲魄術"把他的主魂封在傀儡核裡,這些年他替你煉丹、擋刀、說毒話......全是副魂在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