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感像被抽走了所有骨骼,我整個人在黑暗裡打著旋兒往下墜。
喉嚨裡泛著鐵鏽味,是剛才咬碎了舌尖——可疼意才剛竄上來,又被更劇烈的識海灼痛壓了下去。
那些黑色代碼在腦仁裡翻湧,像有人拿燒紅的鐵釺子攪和我的魂魄,每根神經都在尖叫。
"叮——"
係統提示音突然清晰起來,這次不帶金屬刮擦的刺響,倒像浸了冰水的玉珠落盤。
我勉強睜大眼睛,就見識海深處那團糾纏的代碼"唰"地展開,凝成張殘缺的地圖。
邊緣像被野獸啃過似的參差不齊,正中央卻亮著團幽藍的光,映出一行浮字:"幽冥秘境坐標已激活"。
"檢測到幽冥血咒記憶碎片,是否同步?"係統音比往常慢了半拍,尾音帶著點電流雜音,"警告:同步可能觸發因果回溯,當前境界存在魂體崩解風險。"
我攥緊袖口,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上回係統這麼鄭重還是在我渡化神劫時——當時它說"此劫有三成隕落可能",結果我被雷劈得隻剩半口氣。
可現在...
"阿寒!"
沙啞的嘶吼突然炸響。
我猛地抬頭,就見十步外的李慕白正單膝跪地。
他那件月白道袍被撕成碎片,露出精瘦的脊背,原本纏繞在他腰間的幽冥鎖鏈"哢嚓"崩成齏粉,黑霧從他後頸的傷口裡翻湧而出,在他頭頂凝成團扭曲的影子。
他的右手正掐著破妄訣,可指尖卻滲出詭異的紫血。
那些血珠沾在法訣手勢上,竟腐蝕出滋滋的青煙。
他仰起臉時,我看見他眼白全成了墨色,額角青筋暴起如小蛇:"為什麼...為什麼我記不起十歲前的事?"他突然抓住自己的頭發,指縫裡滲出血來,"我明明該是青雲宗嫡傳!
我明明該..."
"住口!"我衝過去要扶他,卻在觸到他肩膀的瞬間被彈開。
黑霧裹著冰碴子刺進我掌心,疼得我倒抽冷氣。
這不是普通的幽冥之氣——我在化神期時曾進過極北冥淵,那裡的黑霧是腐臭的,可李慕白身上的,帶著股甜膩的血腥氣,像...像被封印了千年的血祭。
"林寒!"
周青的聲音從另一側傳來。
我轉頭,就見他半蹲著,左手攥著滴血的指尖。
他的瞳孔不知何時變成了金紅色,眼尾有暗紋如火焰蔓延,那是他上次覺醒幽冥血脈時才會出現的征兆。
沙地上,他用鮮血畫出的符文正在發光,那些紋路我從未見過,既不像青雲宗的鎮山訣,也不像萬劍閣的誅魔印。
"你看!"他的聲音發顫,卻帶著種奇異的篤定,"這是幽冥族的禁製符文。
我小時候在藥廬翻古籍,見過殘頁上的拓印——"他突然頓住,盯著自己畫出的血陣,喉結動了動,"不對,古籍裡的符文是死的,可這個...它在呼吸。"
我蹲下來,指尖輕輕拂過沙地。
血陣的紋路竟順著我的指尖往上爬,在我手背烙下道淡紅印記。
識海裡的幽冥地圖突然發燙,剛才那行"幽冥秘境坐標已激活"的字開始扭曲,變成更古老的篆體:"血咒之源,在劫難逃"。
"同步。"我咬著牙對係統說。
係統音突然卡了殼,像老式收音機被人猛地扭了頻道:"確...確認同步?
當前因果線..."
"同步!"我打斷它。
李慕白還在那邊嘶吼,他的元神輪廓正在崩解,黑霧裡隱約能看見道裂痕,像是什麼東西要從他身體裡掙出來。
周青的血陣越轉越快,他的金紅瞳孔裡倒映著我從未見過的畫麵——我好像看見九歲的李慕白,被玄色鎖鏈貫穿胸口,跪在滿地碎玉的庭院裡;又好像看見個穿青衫的老者,背對著我,手裡攥著串滴血的念珠...
"警告!
記憶碎片存在篡改痕跡——"係統音突然拔高,"檢測到外來意識侵入!"
我的識海"轟"地炸開。
那些剛浮現的畫麵被攪成碎片,最後定格在片血色裡。
我聽見自己急促的心跳聲,混著周青的低呼、李慕白的嘶吼,還有個極輕極輕的聲音,像風吹過碎玉:"小阿白,你看,這就是背叛者的下場..."
下章提示:林寒手背的血印開始發燙,周青的金紅瞳孔突然轉為漆黑,而李慕白的元神裂痕裡,竟爬出半截纏著鎖鏈的青灰色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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識海劇痛稍緩時,我正攥著自己發抖的右手——手背那道淡紅血印不知何時變成了青紫色,像條活物般順著血管往小臂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