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著周青逐漸晶化的手腕,指節發白。
他最後那聲"哥"還在耳邊打轉,像根細針紮進耳膜。
地底傳來的轟鳴突然拔高,震得我後槽牙發酸——是無生老君的拂塵掃過空氣的輕響,這次沒了羽毛般的綿軟,帶著金屬刮擦石壁的刺響。
"當年你父親就是在此斬殺雙生子。"無生老君的聲音像塊浸了水的破布,濕漉漉地砸下來。
我抬頭,看見他站在血獄最深處的青銅祭壇上,道袍下擺沾著暗紅血漬,手中拂塵正點在刻滿咒文的陣眼上。
十二尊半人高的青銅傀儡突然震顫,脖頸處的鎖鏈"嘩啦"崩斷,原本閉合的眼眶裂開兩道細縫,露出幽綠豎瞳,像十二盞突然被點亮的鬼火。
"啊——!"
尖銳的慘叫從傀儡體內炸出來,我耳膜嗡嗡作響。
那聲音我聽過,是楚無涯!
三天前在玄真子密室裡,他被吸成人乾前的最後一聲嘶吼。
此刻每尊傀儡的腹腔都在鼓脹,青銅表麵裂開蛛網狀細紋,滲出黑紅血珠,楚無涯的臉就嵌在其中一尊傀儡的胸口,半邊臉是青灰色屍斑,半邊是活著時的瘋癲:"林寒!
他要拿你的血養陣!
當年你爹——"
"閉嘴!"無生老君甩動拂塵,一道青芒劈在那尊傀儡額心。
楚無涯的臉瞬間被熔成血霧,可其他傀儡的叫聲又接二連三地響起來,像十二口同時敲響的喪鐘。
我後頸汗毛倒豎,突然發現周青晶化的手腕在發燙,溫度透過皮膚往我血管裡鑽。
"叮——"
脆響來自頭頂。
我抬頭,看見雲無月的冰魄鏡碎片正從血霧裡鑽出來。
她此刻還是傀儡狀態,披散的長發間結著冰碴,可原本空洞的眼睛突然聚起焦距,盯著周青的方向。
碎片閃著幽藍冷光,像被根看不見的線牽著,直往周青晶化的胸口紮去。
"傀儡核心的真正鑰匙..."雲無月開口了,聲音是她自己的,卻帶著雙重回響,"是——"
她的話卡在喉嚨裡。
我看見她脖頸處浮起道暗紅印記,形狀像條盤著的蛇,蛇頭正對著後頸大椎穴——那是墨無痕的傀儡印!
上個月在萬毒窟,我見過他用這印記控製過三個散修。
雲無月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冰魄鏡碎片"當啷"掉在周青腳邊,她猛地掐住自己脖子,指甲在皮膚上劃出血痕:"彆...彆讓它..."
"林寒!"
李慕白的喊聲響得像驚雷。
我轉頭,正撞進他染血的眼睛裡。
他白衣浸透暗紅,胸口插著根漆黑鎖鏈,鎖鏈另一端消失在血霧裡——是他的黑魂!
此刻白魂正攥著弑神劍,劍身上浮著金色咒文,每道咒文都在灼燒他的手掌,皮膚滋滋冒著青煙:"以雙魂為引,逆轉傀儡程序!"
黑魂的鎖鏈突然暴漲,穿透他左肩。
李慕白踉蹌半步,劍尖戳進地麵,濺起火星。
我看見他額角青筋暴起,白魂和黑魂的影子在他體內重疊,黑魂的臉是扭曲的笑:"你以為...你能贏我?"
"能。"李慕白咬著牙,血沫從嘴角溢出。
他突然反手握住劍柄,將整把劍刺進自己心口。
金色咒文順著劍身鑽進他體內,黑魂的鎖鏈瞬間繃直,發出刺耳的尖嘯。
我聽見骨骼碎裂的聲音,他的脊椎彎成詭異的弧度,可白魂的眼睛亮得驚人,像兩團燒穿黑夜的火:"林寒...周青的晶化...是破陣關鍵..."
周青的手腕在我掌心猛地一燙。
我低頭,看見他晶化的皮膚下浮起淡金色紋路,和李慕白劍上的咒文一模一樣。
冰魄鏡碎片不知何時貼在了他晶化的手背,幽藍光暈正順著紋路往他心臟蔓延。
楚無涯的慘叫還在傀儡群裡此起彼伏,無生老君的拂塵又掃過陣眼,這次我看清了,陣眼裡刻著的根本不是普通咒文,是——是我爹的劍痕!
"係統!"我下意識喊,可意識裡隻剩刺啦刺啦的電流聲。
周青的指尖突然動了動,晶化的皮膚裂開道細縫,露出底下正常的血肉。
他的睫毛顫了顫,用隻有我能聽見的聲音說:"哥...阿爹的鏡子...在陣眼裡..."
我猛地抬頭。
無生老君腳下的陣眼中心,不知何時多了麵青銅小鏡,鏡麵蒙著層血汙,卻隱約映出我眉心的紅痣——和我爹留下的印記一模一樣!
地底傳來更劇烈的轟鳴,十二尊傀儡同時邁出腳,青銅腳掌碾碎滿地碎石。
雲無月還在和傀儡印較勁,指甲幾乎要摳進骨頭裡;李慕白的白魂正在燃燒,黑魂的鎖鏈卻越纏越緊。
而周青晶化的胸口,冰魄鏡的藍光已經漫過心臟。
他的體溫正在回升,不再像剛才那樣涼得刺骨。
我突然想起他最後那句話:"鏡子裡的...是阿爹嗎?"現在再看陣眼裡的青銅鏡,鏡麵血汙正緩緩褪去,露出裡麵模模糊糊的人影——像我,又像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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