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一陣刺骨的寒意中醒過來的。
最先觸到的是腳底的冰涼,像踩在千年玄冰上,順著腳踝往骨頭裡鑽。
等睫毛顫了顫掀開,入目是鋪天蓋地的青灰色——不是雲,是棋盤。
我的瞳孔猛地收縮。
這哪是普通的棋盤?
每一道縱橫交錯的紋路都泛著幽光,紋路交彙的格子裡,竟懸浮著十二座縮小的山峰:玉清觀的白玉階、蒼梧宗的千丈冰瀑、我曾當外門弟子的青雲宗,連後山那棵歪脖子老鬆樹都纖毫畢現。
而每一枚棋子......我踉蹌著後退半步,膝蓋撞在某團半透明的光影上。
那光影突然凝成人形,是個穿月白道袍的老者,我在宗門典籍裡見過——蒼梧宗上一任大長老,三百年前飛升的。
他的眼神空洞,像是被抽走了靈識,喉結動了動,卻發不出聲。
"這不是棋局......"我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是用飛升者的靈魂布下的陷阱。"
"不錯。"
機械的女聲從頭頂砸下來。
我抬頭,看見半張泛著電子藍光的臉——係統化身。
它的另一半身體還隱在黑霧裡,像是被什麼力量強行撕開了遮掩,"你觸碰了天道核心,舊規則的殘黨在最後反撲。
要真正飛升,必須在此局勝出。"
它殘缺的手指往下一壓,我腳下的青雲宗縮影突然泛起紅光。"但每落一子,對應的宗門氣運就會被抽走三成。"係統的聲音裡終於有了絲波動,像是在念一串冰冷的程序,"你贏,十二派存活;你輸......"
"你放屁!"我攥緊拳頭,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前世作為程序猿,我太清楚這種"非此即彼"的陷阱邏輯——係統根本不是來幫我,是舊天道最後的傀儡。
可不等我發作,身後傳來金屬摩擦的尖嘯。
轉身的瞬間,風刃擦著耳垂劃過。
李慕白站在棋盤另一端。
他的發帶散了,墨發被狂亂的靈氣掀得亂飛,左眼眼尾有道血痕,正順著蒼白的臉往下淌。
弑神劍在他手裡燒著幽藍火焰,劍身紋路裡滲出黑血,那是被天道反噬的跡象。
"你以為破了輪回規則就能高枕無憂?"他的聲音像兩塊碎石在磨,每說一個字都帶著刺,"當年你搶我靈根時,可曾想過今日?"
我瞳孔驟縮。
那是我剛穿越來時的事——原主確實搶了李慕白的天靈根,但我根本沒動過手,是原身的因果。
可此刻李慕白的眼神裡哪有半分清醒?
他的靈識海像被攪亂的泥潭,浮著的全是"被奪"、"被辱"、"被踩在腳下"的碎片記憶。
"這不是你。"我試著往前一步,"舊規則用執念喂養的因果線還纏著你——"
"閉嘴!"他揮劍劈來。
這一劍沒有任何章法,卻帶著渡劫期修士的威壓。
我側身避開,袖口還是被劍氣撕開道口子,冷風灌進來,刮得皮膚生疼。
棋盤突然震顫。
被我避開的劍風掃過一枚棋子——蒼梧宗大長老的光影瞬間扭曲,化作無數黑點鑽進李慕白的劍裡。
他的氣息猛地暴漲,眼白幾乎要蓋住瞳孔:"原來......殺你能吸走這些老東西的力量......"
係統的半邊臉突然笑了,藍光在它臉上明滅:"規則很簡單,擊敗對手,或者被對手擊敗。"它殘缺的身體開始消散,"記住,你每拖延一秒,十二派就多一分滅門風險。"
我望著逐漸消失的係統化身,喉結動了動。
丹田處的傀儡之心還剩最後一絲溫熱,那是之前破輪回規則時耗儘的能量。
現在我能感知到,棋盤邊緣有層透明的屏障,像蛋殼似的扣住我們——這是天道設的局,用飛升者的靈魂當籌碼,用李慕白當刀,逼我做選擇。
李慕白的第二劍又到了。
這次他的劍尖纏著黑紅色的霧氣,那是被抽走靈識的飛升者殘念。
劍風掠過我鼻尖時,我聞到了血鏽味——和前世實驗室裡過期的化學試劑一個味道。
"你清醒點!"我大喝一聲,抬手結印。
金印剛凝出半分,就被他的劍氣擊碎。
掌心滲出血珠,滴在棋盤上,竟被紋路吸收,青雲宗的縮影紅光更盛了。
他的劍停在我頸側半寸。
幽藍火焰舔著我的皮膚,燙得發疼。"認輸,"他的聲音突然低下來,像是兩個人在說話,一個癲狂,一個虛弱,"或者我現在殺了你......"
我盯著他發紅的眼仁,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
他的脈搏跳得極快,像擂鼓,皮膚下有黑色的血管在蠕動——那是天道殘念在侵蝕他。
"要殺我,先過這關。"我扯動嘴角,"但你最好想清楚,殺了我,這些被當棋子的飛升者,會被徹底碾碎。"
他的手腕猛地一顫。
弑神劍的火焰忽明忽暗,映得他臉上的血痕忽紅忽藍。
遠處傳來細碎的爆裂聲,我不用看也知道,是其他宗門的縮影在跟著我們的動作變化——這棋盤,根本就是十二派氣運的投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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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寒......"他突然鬆開手,劍"當啷"落地。
那一瞬間,他眼裡閃過一絲清明,可很快被黑霧覆蓋,"我......控製不住......"
我彎腰撿起地上的弑神劍。
劍身的黑血燙得我掌心發疼,但能清晰感知到,每一道紋路裡都鎖著飛升者的殘魂。
他們的情緒像潮水般湧進識海:不甘、怨恨、對人間的眷戀......
"所以,這局棋的真相,是讓我用這些殘魂做籌碼,和天道賭?"我對著虛空呢喃。
回應我的是棋盤中心突然亮起的金光。
那光很像之前破輪回規則時的命契之光,卻帶著刺骨的寒意。
我深吸一口氣,舌尖嘗到鐵鏽味——是剛才咬破了嘴唇。
當我把弑神劍指向李慕白時,突然看清了棋盤邊緣的一行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