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周青的後背。
他原本清瘦的身形在金焰裡拉得很長,像要融進製服的月光。
雷劫在他頭頂擰成紫黑色的漩渦,卻始終落不下半道兒雷——那些劈下來的雷光剛觸到金焰邊緣,就像被火舌卷走的紙灰,“滋啦”一聲碎成星子。
“我乃藥皇傳人,豈容爾等螻蟻毀我丹道!”他的聲音比從前低了三個調兒,尾音卻帶著股子燙穿千年的銳勁兒,震得我耳鼓發麻。
有那麼一瞬,我幾乎要認不出他——那隻總在丹爐前扒拉藥渣子的手,此刻正平舉在胸口,掌心的金焰燒得像團活物,順著他的手臂爬上脖頸,在喉結處凝成朵極小的蓮花。
可他袖口洇開的血痕沒騙我。
那抹紅透的布角被風掀起又落下,像在敲我心門。
三天前係統預警裡“幽冥蠱”三個字突然在識海炸響,我猛地想起他昨夜替我試丹時,手腕內側那道淡青的紋路——當時他說是煉丹時被藥氣衝的,現在看,倒像條蟄伏的蛇。
“轟——”
雷雲突然炸開個窟窿。
丹劫之靈就是從那窟窿裡鑽出來的。
半透明的身影裹著丹火,手裡拎著個跟他身形極不相稱的青銅丹爐,爐口還飄著縷焦黑的藥香。
它的臉模模糊糊,可那道審視的目光像根細針紮在我眉心上,疼得我下意識後退半步。
“你們可配得上這份傳承?”它開口時,丹爐“當啷”震了一聲。
我這才發現爐身上刻滿了裂紋,每道裂紋裡都滲著跟周青金焰同色的光——原來《藥皇丹經》封皮上的紋路,是從這兒來的。
話音未落,丹爐裡“呼”地竄出上百道丹火。
那些火不是紅的,是淬了毒似的青,在空中拉成劍形,劍尖兒全指著我和周青。
我反應過來時,最近的那柄已經到了麵門,風刮得我眼角生疼。
“傀儡之心!”我咬著牙捏訣。
識海裡的銀色傀儡紋章“嗡”地亮起來,磅礴靈力順著經脈灌進掌心,在我倆身周築起道半透明的牆。
青火劍撞上來的瞬間,我聽見骨頭縫裡“哢”的一聲——不是牆碎了,是我的肋骨在震。
喉頭甜腥翻湧,我猛地偏頭,血沫子濺在護牆上,暈開團暗紅的花。
周青的金焰突然暴漲。
他沒回頭,可我能看見他後頸的汗——那些汗珠順著金焰蓮花的紋路往下淌,落在他腰側的藥囊上,“滋”地騰起白汽。
“師兄!”他喊我名字時,尾音帶著化神期修士都不該有的顫,“它在試丹道!”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
青火劍還在不斷從丹爐裡鑽出來,護牆的銀色正在變淡,像塊被水洇開的墨。
係統麵板突然在眼前閃過,新解鎖的《藥皇丹經》殘篇泛著金光——三天前“靈壓異變”任務的獎勵,原來在這兒等著。
“試丹道?”我盯著丹劫之靈手裡的破丹爐。
它剛才說話時,爐身的裂紋亮了亮,跟周青掌心的丹經虛影對上了紋路。
突然想起上個月在藏書閣翻到的《上古丹劫錄》,裡麵說藥皇渡劫時,丹劫之靈會以“丹道試心”,“心不純者,丹火焚魂”。
護牆“哢嚓”裂開道縫。
又一道青火劍擦著我耳尖過去,燒得鬢角的碎發“劈啪”響。
我攥緊了袖中的殘篇。
紙頁邊緣的燙金紋路硌得掌心發疼——那是係統提示裡“噬天陣”的陣眼圖,現在看,倒跟丹劫之靈腳下的雷紋暗合。
“周青!”我拔高了聲音。
他終於轉過臉,金焰在他眼底晃出兩片碎金。
我把殘篇舉到他眼前,“它要的是丹道印證!你結丹火陣,我穩陣基!”
他瞳孔猛地縮了縮。
青火劍又劈過來時,他突然笑了——那笑跟當年在山門前說“我能行”時一模一樣,帶著股子撞南牆也不回頭的狠勁兒。
“好!”他應得乾脆,掌心的金焰“呼”地竄到三丈高,像條火龍卷住所有青火劍。
丹劫之靈的丹爐“當”地墜在地上。
它半透明的身影開始模糊,可那道審視的目光更灼了。
我趁著護牆還沒碎,迅速在腳下畫陣——殘篇上的紋路在識海翻湧,每筆都像有人攥著我的手在刻。
當最後道陣紋閉合時,周青的金焰突然變了顏色,從亮金褪成暖玉似的乳白,像極了當年他第一次練出的“清靈丹”的丹光。
雷劫的轟鳴弱了。
我聽見周青在笑,帶著點哽咽:“師兄,扶穩了。”
我抹了把臉上的汗。
護牆的銀光重新漲起來,這次不是傀儡之心的冷,是丹火的暖。
丹劫之靈的身影徹底散了,可丹爐還在地上,裂紋裡的光更亮了——那光正往周青腳邊淌,像在等他彎腰去撿。
遠處突然傳來劍鳴。
我猛地抬頭。
山腳下的雲層裡,有道熟悉的青影正在逼近——是李慕白。
他腰間的“問心劍”抖得厲害,劍穗上的紅珊瑚墜子閃著妖異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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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係統預警裡最後那條“噬天陣”,後頸的寒毛根根豎起來。
周青的金焰突然燙了幾分。
他沒看山腳下,隻是把丹經虛影按在我手心裡:“師兄,該我們煉丹了。”
我握緊丹經。
殘篇上的紋路開始發燙,順著掌心往血管裡鑽。
丹爐在不遠處輕鳴,像在應和。
山腳下的劍鳴更近了,可我突然不慌了——周青掌心的乳白丹火還在燒,燒得我眼眶發酸,燒得雷劫都退了三步。
“好。”我衝他笑,“我穩陣,你控火。”
他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