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新朝,慶熙四十二年,初春。
太陽炙烤著大地,無邊無際的沙漠像金黃的大海,陽光照射在砂礫上麵,似萬點光斑閃耀,滾燙的空氣簡直能把人活活蒸熟。
遠處傳來陣陣若有若無的駝鈴聲,一列駝隊緩緩在天際出現,兩百餘匹駱駝,每一匹都無精打采地耷拉著腦袋,駝背上的人都把自己裹在灰撲撲的大袍子裡,就連頭臉也被藏進寬大的冪籬中,隻露出一雙雙疲憊的眼睛,迷茫地望著似乎永無儘頭的金黃色,默默地坐在駝背上,任由這種生命力超強的動物,帶著自己不斷前行。
駝隊的最末尾是匹身材健碩的公駝,駝背上搭著厚厚的牛羊皮子,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皮毛中竟然還有個人型的麻布袋子正在微微“蠕動”著。
被包裹在一片黑暗中的蕭鈴兒已經醒來好一會了,她是被生生熱醒的。
甫一醒來,一股難聞的新鮮皮子的腥臊味兒立刻就溢滿了蕭鈴兒的口鼻,與此同時,一陣刺骨的疼痛在她的意識還沒完全恢複之前,即蔓延到了她的四肢百骸。
“啊——啊——”
被疼痛突襲的蕭鈴兒,強忍住再次昏厥的衝動用儘全力大喊出聲,試圖換回依舊渙散的神誌,但是良久後她方才吃驚地發現,此時的自己不僅內力儘失,就連原本清亮的嗓音竟然也沙啞如老婦,音量小得甚至嚇不跑一隻螞蟻。
怎麼回事?
黑暗中,巨大的恐懼瞬間撅住了蕭鈴兒的身心,驚慌失措下,她開始拚命掙紮,片刻後卻發現掙紮也是徒勞,因為她的手腳竟被人給緊緊縛住,就像她身下的毛皮一樣,被牢牢捆在了駝背上。
不過,這份恐懼卻沒有持續太久,隨著疼痛和著熱浪不斷地襲來,蕭鈴兒終是抵不住重重打擊,再度昏厥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再次醒來的蕭鈴兒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依然被捆在緩慢前行的駝背上,隻是頭上的罩布已經被人拿掉了,炎熱感也隨著日頭的西落漸漸消散了不少,一匹駱駝瞪著碩大的眼珠子,正把腦袋朝著她湊過來,伸出舌頭試圖舔舐她的臉頰。
“救命啊!”大驚之下蕭鈴兒哀嚎出聲,堪比蚊蠅的聲音讓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激靈,旋即恢複了幾絲清明。
突然,一個牛皮水囊被一雙修長的大手送到了蕭鈴兒的嘴邊,早就饑渴難耐的她下意識地張口含住水囊,咕咚咕咚大口吞咽起來。
“吭吭吭——”
忽然,被清水嗆到的蕭鈴兒猛地咳嗽起來,牽動了渾身的經脈,剜骨般的刺痛使她徹底恢複了神誌。然後,她使勁仰起頭,努力了好一會也隻能看到遞給自己水囊的那雙手——骨節分明,修長粗糙。
放棄了徒勞的掙紮,蕭鈴兒深吸一口氣,沙啞著嗓子祈求道:“這位英雄、俠客,或者好漢,能幫忙鬆個綁嗎?”
話音剛落,罩布落下,蕭鈴兒重新陷入黑暗之中。
“英雄?好漢?有事好商量,彆動不動就把人給裹起來啊?”
等了半晌,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蕭鈴兒隻好認命般垂下使勁昂著的腦袋,對著那幾個比芝麻粒大不了多少的透氣孔憤憤然道:“唉,就算是裹,能不能整個大點的透氣孔,好歹是條人命呢?不知道這樣會把人給活活憋悶死嗎?”
抱怨歸抱怨,隨著駝鈴陣陣,蕭鈴兒的意識漸漸模糊,不久便再次昏睡了過去。
又一次醒來的蕭鈴兒,發現自己已經離開了駝背,斜躺在一株巨大的仙人掌旁邊,不遠處是一片麵積頗大的綠洲,一位年約五旬麵容慈祥的老者正坐在旁邊,盯著自己。
“丫頭,你醒了?喝口水吧。”見蕭鈴兒醒來,老人趕緊遞了個水囊給她。
老人的善意沒有打消蕭鈴兒的警惕,她艱難地用手肘支起身體,開始檢視自己。
罩袍內的衣衫破爛不堪,一雙手被包紮成了狗熊爪子,胸、腹、膝蓋等部位被橫七豎八地纏繞了數道繃帶,剛剛起得有點猛,膝蓋處的繃帶甚至滲出了一些新鮮的血漬,至於頭臉嘛,估計應當也沒好到哪裡去。
“造孽哦。”老人瞪著有些混黃的眼珠憐惜地看著蕭鈴兒,慨歎道:“可憐的丫頭,你這是遭的什麼罪哦!”
瞧著自己的淒慘模樣,蕭鈴兒幾乎出離憤怒了——就算是綁架,也不能把人往死裡打吧?就算是往死裡打,好歹顧念她是個姑娘家吧?簡直沒有一點綁匪的職業素養,因此她根本就沒注意到老人的神態,更加沒有聽到老人的慨歎,而是厲聲質問老人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何要綁架我?”
“綁架?”麵對蕭鈴兒的質問,老人驚愕不已道:“你以為我們是強盜?綁架你?”
“難道不是嗎?”麵對老人的反問,不知為何蕭鈴兒突然就有些心虛了。
“丫頭,你要搞清楚,如果不是我們救了你,你現在早就已經死在大漠裡了。”老人突然起身,指著不遠處一匹駱駝身上綁著的旗幟,擲地有聲道:“堂堂的‘鎮遠’商行,怎麼在你這個小丫頭的嘴裡,就成了綁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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