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譽王十萬大軍被金河縣女首領蘇槿以天神手段頃刻覆滅”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般,以驚人的速度傳遍了周邊各郡縣,甚至朝著更遠的地方擴散而去。
傳言愈發神乎其神:有的說蘇槿乃九天玄女轉世,揮手間天降神雷,將譽王劈得灰飛煙滅;
有的說她手握神器,能於千裡之外取人性命;
更有甚者,說她能憑空變出吃不完的糧食和刀槍不入的甲胄……
“天神下凡”之名,伴隨著深深的敬畏與恐懼,牢牢刻在了無數人的心中。
當蘇槿整合了收降的譽王殘部與自身兵力,兵臨邢郡城下時,所見到的並非嚴陣以待的守軍,也非緊閉的城門。
而是以郡守管城為首,所有邢郡官員身著素服,脫去官帽,誠惶誠恐地跪在城外空曠之地。
他們身後,是象征郡守權威的大印、戶籍冊簿以及府庫鑰匙,全都盛放在托盤之中。
管城跪在最前麵,頭深深埋下,聲音顫抖卻清晰可聞
:“邢郡郡守管城,率全郡屬官,恭迎天神降臨!我等愚昧,此前受奸人蒙蔽,多有冒犯,今幡然醒悟,願獻上邢郡,歸順天神麾下,望天神恕罪!救我等黎民於水火!”
他們甚至不敢抬頭直視蘇槿。
直到蘇槿的車駕緩緩停在他們麵前,那雙精致的戰靴落入眼簾,管城才敢微微抬眼。
這一看,卻讓他再次愣住。
眼前這位傳言中如同神魔般的女子,竟如此年輕,容貌昳麗,氣質清冷超凡,若非親眼所見,實在難以將她與那覆滅十萬大軍的“天神”聯係起來。
然而,還沒等他那點細微的驚異蔓延開,一道冰冷刺骨、飽含殺意的目光便如同實質的刀鋒般落在他身上!
是緊跟在蘇槿身側的那位黑甲將軍——霍琮!
霍琮的眼神凶戾如猛虎,仿佛隻要他們敢有絲毫異動或不敬,下一秒就會撲上來將他們撕成碎片!
那目光中的警告和壓迫感,瞬間碾碎了管城心中所有不合時宜的念頭,他連忙重新低下頭,身體伏得更低,冷汗浸透了後背的衣衫。
兵不血刃,邢郡易主。
蘇槿接管邢郡後,並未沿用舊有的官僚體係。
那批跪迎的官員,除了少數確實清白且有才乾的被甄彆留用外,絕大多數都被直接罷黜。
郡中各級要職,迅速由她從金河、金南兩縣帶出的心腹骨乾接任,其中尤以黑風寨出身、經曆過考驗的老人和後來招募的寒門學子為主。
這一係列雷厲風行的人事變動,自然在邢郡引起了巨大的震動,但懾於蘇槿“天神”之名和麾下虎狼之師的兵威,無人敢公開反抗。
這一日,郡守府書房內,荀攸之正向蘇槿稟報政務,眉宇間卻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憂色。
“主公,郡內政務已初步理順,政令暢通無阻。然……”
他略作沉吟,聲音凝重了幾分,“然攸之以為,眼下邢郡最大之隱患,並非這些已被替換的庸碌官吏,而是盤根錯節、遍布郡內的各大世家豪族。”
“這些世家,樹大根深,族中子弟遍布鄉裡,掌控著大量的土地、佃戶、乃至私兵部曲。他們表麵上對新政恭順,實則陽奉陰違,觀望風色。政令下鄉,若無他們首肯,往往寸步難行。其影響力,無孔不入。”
荀攸之歎了口氣,語氣中透著一絲無奈:“牽一發而動全身。如今天下權柄,十之七八仍握於世家之手。
若貿然對邢郡世家動刀,恐引發天下世家恐慌與敵視,屆時我等將寸步難行。故此,雖知其弊,卻不可輕動,還需徐徐圖之。”
在他看來,處理世家問題猶如在深淵旁行走,需極度謹慎。
然而,蘇槿聽罷,卻並未露出絲毫為難或焦慮之色。
她隻是輕輕放下手中的文書,抬眸看向窗外那棵欣欣向榮的古樹,唇角甚至勾起一抹極淡的、成竹在胸的弧度。
“文若所慮,我已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