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元七年九月一日·記朝淩晨
公元七年的九月一日,時光悄然翻過一頁,新的一月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開啟。淩晨時分,記朝的疆域籠罩在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中。東方的天際尚未泛起絲毫微光,夜空如同濃墨渲染,唯有幾顆堅持到最後的星辰,以及那輪即將隱去的下弦月,灑下極其清淡、幾乎無法照亮路徑的輝光。氣溫降至涼爽的二十一攝氏度,空氣中濕度回升至百分之五十五,帶著淩晨特有的、沁入骨髓的濕潤涼意,呼吸間能感受到露水凝結的清新與地麵返潮的微腥。萬籟俱寂,連秋蟲的鳴叫都稀疏了許多,仿佛萬物都在這最黑暗的時刻屏息凝神,等待著破曉的降臨。
在這片深邃的淩晨,記朝的景象大多沉浸在無邊的靜謐與睡夢之中。北方平原上,村莊與田野被黑暗完全吞沒,隻有最警覺的守夜人或許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東部沿海,潮水在不可見的黑暗中緩慢起伏,海浪拍岸聲顯得低沉而遙遠。西域的群山如同凝固的黑色巨浪,山間寒氣最重,仿佛能凝結霜華。而帝國中部的河南區湖州城內,刺客演淩那處宅院深處,一間特意用來囚禁“貨物”的小黑屋,更是將這份淩晨的黑暗與寂靜放大到了極致,成為了六個被困者此刻全部的世界。
女性方麵的葡萄氏-寒春、葡萄氏-林香、趙柳、耀華興,以及男性方麵的三公子運費業、公子田訓,被粗暴地推搡進這間狹小、低矮、幾乎完全不透光的小黑屋後,沉重的木門便在身後“哐當”一聲合攏,落鎖的“哢嚓”聲如同敲打在每個人的心頭上,徹底隔絕了外界。屋內瞬間陷入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濃稠黑暗,空氣沉悶,帶著一股陳年灰塵和潮濕木材混合的黴味,令人呼吸不暢。
最初的慌亂過去後,一種沉重的無助感籠罩了眾人。他們緊靠在一起,背貼著冰冷粗糙的牆壁,眼睛竭力睜大,卻依舊無法捕捉到任何具體影像,隻有一片無邊無際的模糊與黑暗。他們心中清楚,此刻已是淩晨,在這完全陌生的環境和極差的視線條件下,想要立刻找到逃脫的方法,無異於癡人說夢。
“我們……該怎麼辦?”黑暗中,不知是誰低聲呢喃了一句,道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公子田訓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深吸了一口帶著黴味的空氣,壓低聲音分析道:“大家先彆慌。刺客演淩費了這麼大力氣把我們抓來,絕不會立刻就把我們押送走。他需要時間準備,聯係買家,或者等待什麼指令。我們至少應該還有幾天的時間可以周旋。我們必須利用這段時間,想辦法從這裡逃出去。”
他頓了頓,繼續道,聲音在黑暗中顯得異常清晰:“當然,這絕非易事。我們需要仔細探查這間屋子,找到任何可能的漏洞或弱點。我得好好想想,從哪裡入手才是最有可能的突破口。”
三公子運費業是個急性子,他早就按捺不住,開始在黑暗中摸索起來。他一邊用手小心翼翼地觸摸著牆壁和地麵,一邊接口道:“誒,對了!我記得剛才被推進來的時候,好像感覺北邊的牆壁,靠近角落的地方,吹進來一絲涼風?那裡會不會有個裂縫或者漏洞?”他的語氣帶著一絲發現希望的興奮。
但他很快又意識到更大的難題:“但不過……就算我們真的能從這個小黑屋裡找到漏洞鑽出去,又該怎麼從這河南區湖州城,從刺客演淩的眼皮子底下徹底逃出去呢?這還是個未知數。”他甩了甩頭,似乎想驅散這個遙遠的難題,“但不管怎樣,一定得先從這個該死的宅院裡逃出去再說!不然的話,我們就隻能像待宰的羔羊一樣,等著被送去那個什麼鬼長安城了!”
說完,他也不等彆人回應,便憑著記憶和感覺,開始更加賣力地尋找起來。他先是重點排查了北麵牆壁他感覺有風的地方,手指細細地劃過每一寸粗糙的牆麵,尋找任何微小的縫隙或鬆動的磚石。然而,除了那若有若無、卻不知具體來源的微風,牆壁本身似乎異常堅固。
他不甘心,又轉向東、西、南三麵牆壁,以及頭頂低矮的、似乎也是木製的天花板,還有腳下冰冷堅硬的地麵。他幾乎是匍匐在地,用手掌拍打,用指甲摳挖,不放過任何一寸可能隱藏著生機的地方。黑暗極大地阻礙了他的效率,他隻能依靠觸覺和極微弱的光感或許來自門縫?)來判斷。
時間在黑暗中緩慢流逝,三公子運費業的動作從一開始的充滿希望,逐漸變得焦躁,最後隻剩下疲憊和不甘的喘息。他幾乎將整個小黑屋內部能觸及的地方都摸索了一遍,除了蹭了滿身的灰塵和蜘蛛網,以及幾處疑似年久形成的、但絕不足以讓人通過的微小縫隙外,幾乎一無所有。這個小黑屋,仿佛就是一個密不透風的石頭盒子。
公子田訓雖然看不見,但能從運費業越來越粗重的喘息和逐漸遲緩的動作中感知到結果。他歎了口氣,聲音帶著安撫,也帶著現實的殘酷,開口說道:“運三,停下來吧。我看到你努力了,也辛苦你了。但你就彆白費力氣了。刺客演淩既然敢把我們關在這裡,想必這小黑屋的漏洞,絕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被我們輕易找到的。他定然是仔細檢查過,確認了此地的牢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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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公子運費業聞言,像是被抽走了最後一絲力氣,一屁股癱坐在地上,背靠著冰冷的牆壁,沮喪地嘟囔道:“也是啊……這鬼地方的漏洞,看來真不是這麼好找的。那我們……那我們豈不是要一直都被困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小黑屋裡了?等到演淩那家夥準備好,就把我們像牲口一樣拉出去賣掉?”
他的話語引起了眾人的共鳴,一種絕望的氛圍似乎在黑暗中彌漫開來。
葡萄氏-寒春和葡萄氏-林香幾乎同時站了出來,她們的聲音在黑暗中帶著明顯的憂慮。作為妹妹的葡萄氏-林香先開口,她的聲音有些發顫:“田訓哥哥,那我們怎麼辦呀?我們不能一直都待在這裡坐以待斃吧?如果真的被押送到陝西區的長安城去,人生地不熟,到時候麻煩可就真的大了!恐怕想逃都難了!”
公子田訓沒有立刻回答,他在黑暗中沉默著,但能聽到他輕微的踱步聲。他似乎在有限的空間裡,往前走了幾步,似乎在丈量尺寸,然後又後退,甚至能聽到他輕輕跳了一下,用手按壓牆壁和天花板,嘗試側身撞擊某個角落,測試其牢固程度。一係列細微的探索動作之後,他忽然停下了所有動作。
“對了!”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壓抑的興奮和豁然開朗,“我有辦法了!”
他立刻壓低聲音,示意大家都湊近一些。在幾乎耳語的狀態下,他將自己剛剛構思的計劃,清晰而快速地低聲告知了在場的每一個人——女性方麵的葡萄氏-寒春、葡萄氏-林香、趙柳、耀華興,以及男性方麵的三公子運費業。
黑暗中,雖然看不見彼此的表情,但能清晰地感覺到,在聽完公子田訓的低語之後,眾人那原本沉重和絕望的氣息為之一變!一種混合著希望、緊張和躍躍欲試的情緒在小小的空間裡流轉。他們幾乎都在黑暗中,對著公子田訓的方向,露出了信任和覺得他無比靠譜的神色。
三公子運費業更是迫不及待,他激動地搓著手,儘管沒人看得見,他壓低聲音催促道:“太好了!既然有辦法了,就彆那麼多廢話了!趕緊的,開始執行逃跑行動吧!我都等不及了!逃跑計劃1,現在就開始吧!”
按照公子田訓的部署,葡萄氏-寒春和葡萄氏-林香這兩人,因為身形相對嬌小,且姐妹倆默契十足,被定為第1號逃跑計劃的核心執行人物。她們的任務是——挖掘地麵!
在如此黑暗的環境中,她們隻能憑借觸覺。兩人摸索著找到了一塊感覺相對鬆動、或者至少不那麼堅硬的地麵角落,蹲下身,用之前悄悄藏在身上或被關進來時未被搜走)的、勉強能充當工具的堅硬木片或石塊,開始小心翼翼地、儘量不發出太大聲音地挖掘起來。
時間在黑暗中一點點流逝,每一刻都顯得無比漫長。隻能聽到指甲與泥土、石塊摩擦的細微聲響,以及姐妹倆逐漸加重的呼吸聲。她們輪流挖掘,手指很快就磨破了皮,火辣辣地疼,但求生的欲望支撐著她們。
過了不知幾個時辰,或許外麵天色已經微亮,但小黑屋內依舊漆黑。突然,葡萄氏-寒春發出一聲極力壓抑的、帶著失望和痛苦的輕呼:“不行了……下麵是……是堅硬的石頭層!根本挖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