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喧囂的城市終於疲憊地沉入短暫的死寂。
郭言成的車像幽靈般滑入城市地圖上最肮臟、最被遺忘的角落,狹窄的小巷彌漫著垃圾腐敗的酸臭、潮濕的黴味和可疑的尿騷氣。
車子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的汙水坑和不明物體,最終停在一棟牆皮剝落得如同重度牛皮癬、布滿了歲月汙痕和少兒不宜塗鴉的筒子樓前。
這樓,仿佛隨時會散架。
他像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悄無聲息地閃進昏暗的樓道。
感應燈?不存在的。隻有遠處城市霓虹透進來的一點微弱、曖昧的紫紅色光線,勉強勾勒出樓梯扶手上厚厚的包漿。
空氣裡是灰塵、黴味和某種齧齒類動物排泄物混合的陳腐氣息。
他屏住呼吸,躡手躡腳,生怕驚動了這裡的“原住民”
——比如巴掌大的蟑螂或者脾氣暴躁的老鼠。
鑰匙插入鏽跡斑斑的老式鐵鎖鎖孔,費勁地轉動。
“吱呀——嘎——”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在死寂中格外刺耳,郭言成感覺自己的耳膜都在抗議。
門開了,一股更加濃烈、幾乎令人窒息的陳腐氣息撲麵而來,熏得他眼淚差點下來內心os:這地方比孫老頭的棺材還嗆人!)。
不足十平米的房間,家徒四壁,隻有一張缺了腿用磚頭墊著的破桌子和一把瘸腿椅子。
這裡是他八年前踏入金州時設立的第一個安全屋,也是唯一一個。
八年來,除了像個守墓人一樣,定期主要是怕設備沒電失效)來更換那個藏在牆磚深處的、連接著唯一希望的小盒子,他從未踏足過這裡。
每次來都像做賊,待不了十分鐘就跑。
他借著窗外遠處廣告牌投進來的、忽明忽暗的慘淡光線,徑直走到房間最陰暗的角落。
蹲下身,手指在冰冷粗糙的牆壁上摸索著,很快找到了一塊邊緣明顯鬆動、觸感不同的磚塊。指甲摳進縫隙,用力一拽!
“噗——”
一股更濃的灰塵噴湧而出。
一個蒙著厚厚灰塵、毫不起眼、印著某運動品牌ogo的舊鞋盒,靜靜地躺在牆洞裡,像個被遺忘的骨灰盒。
打開鞋盒。
一部樣式極其老舊、體積笨重如板磚的黑色諾基亞手機。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在進行某種神聖的儀式。
長按開機鍵。
郭言成的手指因為激動和期盼劇烈地顫抖起來,幾乎握不住這小小的“板磚”。
一個鍵一個鍵,無比莊重地按下了那個代表著光明與解脫的號碼!
“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