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蘇沒有說話,隻是在猶豫了半晌後,才伸手輕輕牽起許思禮。
“我現在就已經很好了啊。吃穿都不愁,你也偶爾會來看我,就連現在夢裡都能見到你。現在就已經很好了啊。”
女孩的笑容很晴朗,臉上看不到任何一絲陰霾,更彆說現實裡那副冷冰冰的麵孔了。
許思禮站起來,輕輕撫摸著她的腦袋,腦海裡的思考已經總結出了一個答案。
入夢時間已經這麼久了,他們所等待的地方一直都在工廠附近。那也就意味著,白蘇的生活裡,幾乎就沒有離開過工廠周圍。
“我想讓你去外麵看看。去看看你父母以前走過的地方。”
“.........”
“就我知道的,火災之後你就一直待在玩具廠裡,完全不打算與外界產生任何聯係,這樣對你的以後很不好。你還年輕,正是女孩子最有活力的年齡段,不應該被困在這個玩具廠裡,你也不應該停下。”
“火災也會熄滅,時間總會衝淡心事。如果你的父母也知道的話,應該也會和我一樣,希望你可以出去,去到外邊看看,不用一個人,找幾名同伴也行。”
許思禮的聲音很冷靜,冷靜到嶼茉真的很難想象這是在安慰,勸導。
這個夢境對她來說十分的陌生,剛剛還差點被白蘇送走了,因此嶼茉更多的是看著。看著就像是眼前正在上演了天生殘缺的公主與他鄉的白馬騎士一樣的偶像劇。
人是群聚的社會動物。
但人的悲歡並不相通。
這一路走來,嶼茉見證了依然還能生產玩具的工坊,看到了那些雖然有些冒昧,但骨子裡卻始終散發著熟悉善意的工廠工人們,也看到了雖然略顯老舊,但確確實實屬於白蘇的房子。
這一切,都是嶼茉必須做出巨大取舍才能得其一的東西。
所以悲傷?
她並不會同情比自己境遇要好的人。
“思禮哥哥,你知道的啊。隻要你說讓我出去,我自然就會出去的。無論是接受普通人的生活,還是其他是什麼,我都會做的。”
白蘇抬著頭,看著逆著光線的許思禮,笑容裡竟也多了些偽裝。
“老公,這是去年一整年工坊的營收......最近這兩三年虧損的越來越厲害了。我在想,要不要把工廠的這塊地給......”
不知為何,三人所處的場景一變。嶼茉在適應了頭腦裡的暈眩後,疲憊的睜開眼,場景變作了工廠內部的結構。
嶼茉還在困惑,或者說感歎他人夢境中的奇妙中,許思禮的身邊,那個始終坐在輪椅上的女孩,消失了........
“牛叔,你覺得老板會帶小姐出去嗎?”
“這個我可不知道啊.....小姐是個好孩子,不管走不走,隻要小白蘇開心就可以了。”
“老板老板娘好辛苦的!花了好大力氣!馬達不想在看到小姐也不開心!小姐好不容易才肯到工廠外麵去玩,我們就瞞著小姐吧!”
“瞞著小姐?小姐這個年紀,就算認認真真和她說怕也是聽不懂叻!”
“笨蛋牛叔!小孩子都是很敏感的!”
“嘿!你瞧我這記性,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好吧好吧,我們今天就帶小姐好好出去玩玩。大人們苦惱的事情最好都不要和小孩子沾上!”
“但小姐知道了會不會不高興啊?老板和老板娘看起來都不開心的樣子。”
“她不會怪我們的,孩子。小姐是和我孫女瑤瑤一樣好的小女娃,這點,我絕對不會記錯的。”
黑漆漆的工廠裡,嶼茉能聽到的,是兩個男人的聲音。一老一少。而且年輕的聲音很洪亮,而且還有大舌頭,是那種光聽聲音就能知道是一個很軸的人。
而蒼老的聲音,嶼茉還有印象,劉叔。
“......總監,現在是什麼情況?”
嶼茉東看看西看看,不出幾秒就找到了許思禮的位置。而對一切都過於新奇的嶼茉當然是在觀察到白蘇也不見了之後,就第一時間走了上去展開科學詢問。
但許思禮卻似乎著了魔一樣,身子躲在黑暗處,緊緊盯著剛剛說話的兩人,目光隨之流移動......最後,落在了已經十三歲的白蘇身上。
“牛叔!你又把玩具車撞到石頭上了!回去了陳寧又會以為是馬達撞壞的,又要罵馬達了。是馬達不好!是馬達的錯!”
工廠裡的員工比起不久之前,已經少了許多許多。
原本作為招牌的巨型玩具也已經褪去了顏料,塑料,甚至還貼上了許許多多的小紙片。
“孩子,彆著急,都是小事,嗬嗬嗬。”
“牛叔!一起修!”
“哦?要牛叔來修嗎?我幫你去叫他!”
“又忘了又忘了!你就是牛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