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狗脫身果斷,他當然不知道顧雲說了些什麼。
斬碎玉牌的那一刻,隻看到那個中年人向他望了兩眼,根本沒有動身阻攔的想法。
料想這種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遇上,李大狗樂得沒人找自己麻煩,一口氣跑了四五裡,這才停下。
躺在一棵大鬆樹下,左邊耳朵貼著地麵,耐心等待時間的過去。
鬆下秋風送爽,天上白雲悠悠,此時的李大狗,當然沒有閒情逸致欣賞這份美好。
隻在心中不斷思量,那些死去或還沒死的對手。
今天混跡在一群江湖散人之中,李大狗還是第一次對這些敵人,有比較全麵的了解。
李格、馮河、顧雲,三人也算豪傑之士,此時已經黯然離場。
晏安和沈胥的底牌已經明了,身後各自站著一位先天高手。
盧軫和趙雋目前為止,還沒有跡象顯示有先天高手撐腰,如果真的沒有,他們兩家很可能會走向聯合,以圖自保。
隻是這種信任會很難建立,假如他們一方在尋求合作的時候,另外一方擁有更大的底牌。
主動試探者,會處於一個尷尬地位,可能被淪為附庸,甚至有可能被另外一方,聯合其他人率先剿滅弱勢一方。
有雲山堡和雙溪峽的前車之鑒,這個猜疑鏈很考驗他們的勇氣和情報收集能力。
剩下的王閔、王哲和紀儻,前麵兩人早已抱團,甚至拉攏了五六個好手。紀儻如果還是保持獨來獨往,隻怕活不到八月三十的夜晚。
嗯,還有一個不算敵人的秋仇,過了今晚,又是一條生龍活虎的好漢。
明天是八月二十九,如果沒有其他刺激,大概會是暴風雨前的最後寧靜。
李大狗不斷盤算他們的力量優劣,發現除了紀儻,自己就是最弱的一方。
或許突然偷襲之下,能夠摧毀王閔拉攏的勢力,可這有什麼用?
前麵還有幾座大山呢。
李大狗思來想去,也隻能靜觀其變,儘量把自己藏在暗處,不要進入任何人的目光之下。
想到這裡,他皺了皺眉,脫下身上外套,用大當家的大刀就地挖了一個坑,把衣服丟了進去。
正要添土之時,他看了眼地上的大刀,再次抓起刀柄,把坑挖長了一些,然後把出黑風寨之時,一直攜帶在身的百煉斬首刀,丟了進去。
雙手把土添上,狠狠踩了兩腳,覺得有些不保險,又拔了幾株雜草,種在上麵。
要不是手裡沒有趁手的兵器,他連橫刀都想換掉。
摸了摸臉上一直沒有摘下的麵罩,李大狗這才安心,帶上橫刀,換個位置,繼續等待。
天上的雲朵散了又聚,聚了又散,地上的影子慢慢拉長,時間接近三點半。
在肚子第六次喊餓的時候,李大狗站起身拍了拍屁股,看了一眼之前埋藏外套和大刀的地方,沒有發現異常,這才轉身往山穀方向走去。
時間過了這麼久,山穀裡自然什麼活人也沒有了,隻剩下橫七豎八一地的屍體。
李大狗的出現,驚擾了一群覓食的烏鴉,和幾隻猶豫不前的山貓野獸。
難聽的嘎嘎怪叫聲中,這群烏鴉撲扇著一對黑翅,飛上附近枝丫,不願離去的它們,用一對黃褐色的眼珠,警惕得觀察這個不速之客。
好在這人並沒有搶走它們的食物,隻在地上挑挑揀揀,拿走兩樣不能充饑也不能解渴的東西,就往西南離去。
枝丫上的烏鴉,發出歡快的嘎嘎怪叫,各自落在一具屍體上,啃食著上天賦予的血肉盛宴。
李大狗左手拿著一柄江湖上最常見的雁翎刀,站在山穀西南一塊石頭上,呆離許久。
方圓十餘丈,除了他之外,隻有一具坐臥大石下的屍體。
屍體早已僵硬,隻有輕微血跡的五官,使得他的麵容顯得格外剛毅,皺紋不多的眉眼,和顧雲頗為相似,年紀大概在六旬上下,頭發卻已半百。
胸口衣服破損出一個清晰掌印,能夠想象得到,掌力必然威猛霸道。
五官有輕微血跡,特彆是整張臉孔的沒一個毛孔,都有一絲發黑的血霧,多半是頭頂挨了一記含而不露的陰柔掌力。
用刀背在屍體的頭上輕輕一摁,綿軟無力,果然頭骨已經碎了。
這便是先天高手顧雲山?
縱橫江湖二十年,創立偌大一個雲山堡,又隱退江湖十餘載,最後還是死在這荒山野嶺之中。
此刻餘威仍在,鼠雀不敢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