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方圓三四丈的酒窖之內,擺放著兩排半圓形的烏木酒架。
上麵堆滿了大大小小的各種酒具,粗略看去至少有兩三百件。
各種樣式材質在所多有。
有透明映照著各種顏色酒液的琉璃酒瓶,有三兩升容量的綠白玉壺,有金燦燦似尊帶蓋的觶器,有掐絲陶瓷能裝十多升的酒甕,也有一人合抱能裝二三十斤的酒壇。
中間最顯眼處,竟是個半人多高,紅棕色的木質酒缸,李大狗毫不懷疑,那缸至少能裝兩百來斤。
偏偏數量如此多的存酒放在一起,居然聞不到一絲一毫的酒味。
就連擺滿了酒瓶的兩排半圓烏木酒架,也沒有一絲雜味透出。
李大狗頗為吃驚的看著這些酒具,用不太確定的語氣問道:
“這些器具都是滿的?”
路不平從左側最上方的一個框格內,取出了一個三寸來高,不滿一升的碧玉酒壺,轉身回道:
“當然是滿的,我總不至於戲耍鹿蜀。”
“這數量未免太多了一點。”
李大狗接過他手中玉壺,見壺上雕刻了一支白裡透紅的山參,好奇問道:
“這麼些酒都是哪來的?以你微薄而有限的收入,肯定買不起這麼多酒。”
“產權需要明確,這當然不可能是我買的,是各位師兄師姐們,主動送給鹿蜀的存酒,當然也有一些來自師叔師伯們的授意,比如你手上這壺丹參玉滴液,就是微山湖鄒師叔遣人送的,壺底還有他的印記。”
路不平將酒窖的燈關掉,借著通道兩側的微弱光芒走上了石製階梯。
李大狗眼力甚好,借著微弱的光芒,看了一眼壺蓋和壺嘴,確認都做了封閉措施,便將碧玉酒壺倒轉過來,果然在下方雕刻有一個小小的四方印章。
至於上麵寫的是些什麼,還是文盲的他,當然認不出來。
也不見他請教路不平,反而笑著感慨道:“不愧是生有一張馬臉,這麵子可真不小。”
“如果你想要博得鹿蜀的好感,最好彆在這裡說它壞話,它能聽得到,也能聽得懂。”
李大狗嘿嘿一笑,將一肚子的問題,暫時憋了回去。
兩人出了通道,趁路不平關上櫃門的時間,李大狗上前幾步,靠近了鹿蜀所在的窗口。
非常狗腿的將酒壺舉起,用力拔了兩下壺蓋,想要隔著窗戶,獻下殷勤。
奈何試了兩次,也沒把酒壺打開。
惹得鹿蜀嫌棄的翻了兩個白眼。
擔心蠻力之下,致使酒壺有損,李大狗之後悻悻然轉頭,遞給了身後的路不平。
後者憋笑得接過酒壺,在蓋子頂端輕輕摁了一下,一道淡藍色的幽光閃過,酒壺上部出現了一條細致的縫隙。
路不平往右旋轉一圈,打開了酒壺。
頓時一種聞之心醉的酒香,飄了出來,彌漫了這間除了一個衣櫃,幾乎空蕩蕩的房間。
李大狗向來不勝酒量,隻是聞了聞這濃烈的酒香,立時一種微醺的酒意湧上腦門,不自覺咽喉蠕動兩下。
大概是他的表情不夠隱蔽,被窗外的鹿蜀瞧見了,鼻孔輕輕哼了一聲,一張大嘴往前伸來,嗦的一聲,玉壺裡的酒液,隔空化作一道綠箭,被它全部吸進了嘴裡。
然後一個抬頭,腦袋伸到了二樓之上,隻在李大狗和路不平眼中,展露出雪白修長的脖頸。
隨著脖頸由上而下的蠕動一下,美酒入腹的鹿蜀,重新低下腦袋,一雙泛著精光的水靈靈馬眼,再次湊到了窗前,眼巴巴盯著手持酒壺的路不平。
長臉兩側的大眼忽閃忽閃,表情神似是討要糖果的小孩。
“沒了……”
路不平雙手一攤,右手玉壺翻轉,等了兩息時間,一滴酒液也沒有滴出。
鹿蜀有些委屈的哼哼了兩聲,瞥了眼兩手空空的李大狗,眼神一轉,直接當他不存在。
然後兩隻鼻孔一吸,縈繞在房間內的酒香,頓時化成兩道淡淡的煙霧,吸入了它的鼻孔。
見此情形,李大狗分外佩服,鹿蜀這一手點滴不剩的做派,活脫脫是個資深酒鬼。
他的左手大拇指,也跟著不自覺的翹了起來。
隻是鹿蜀對他的讚揚毫不在意,向路不平點了點頭,轉身踏空而去。
望著赤紅色的霞光,延綿往東遠去,李大狗驚奇的嘖嘖兩聲,轉頭對路不平問道:
“這神獸真是通靈非常!以後喂它靈酒的事情,就由我來做吧。”
說話的同時,很自然的將路不平手中的碧玉酒壺,奪了過來,
“隨你……彆亂來就行,地窖裡麵還有多少存酒,它都記得一清二楚。”
路不平將捏在左手的玲瓏壺蓋,一起遞給了他。
“它還識數?”
“一匹蠢驢要是活個幾千多年,它也必然能夠識數,何況是鹿蜀。”
“能活幾千多年的驢,再蠢也蠢不到哪裡去?”李大狗嗬嗬一笑。
“這可未必……”
路不平微微搖頭,心智的成長,很難以年歲而論。
李大狗沒作糾結,反而疑惑問道:“以它在陽山的地位,想必沒人敢來偷酒,挖個地窖就算了,為什麼還要立個櫃子?這裡空蕩蕩的,連一張桌椅都沒有。豈非欲蓋彌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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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不平聞言一笑:
“每個人都有一點癖好,鹿蜀心思純樸,又喜喝酒,建造地窖的師兄,體察心思,有個櫃子遮掩也就夠了。小孩子捉迷藏還露個屁股呢!”
“哈哈……它剛才意猶未儘的嘴饞模樣,配上一對烏黑水靈的大眼睛,還真就像個小孩子。”
李大狗不禁點頭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