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選擇及時抽身，有些人選擇麵朝南牆
半晌，李警官開口勸：“少年人，要往前看。”
楊秦兩位警官也緊接著開口，大概意思就是，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吃一塹長一智，在什麼樣的年紀做什麼樣的事，好好讀書，諸如這類的老生常談。
黎佩他們四個沉默地更久一些。主要是這少年碰到的情況也是匪夷所思，按黎佩原想的，至少見麵之前，總能準確的知道對麵是男是女的吧。
那少年也不知道是從哪裡找到了對黎佩的認同感，見她一直發呆，拿手肘撞了撞她，“你怎麼想？”
黎佩懵懵抬頭，“什麼我怎麼想？不是你的事嗎？”
少年嚎了兩句，這會兒平靜些許，“你怎麼看起來比我還失落？”
這話一出，大家的目光都轉向了黎佩。
“啊？”黎佩更懵了。
崔婧趴到黎佩耳邊，悄悄問：“想起情殺了？”
黎佩一怔，回道：“沒有。”
她還真沒有想到情殺，她隻是有些迷茫，網上交友，能有什麼是真的？她想到她自己，她也沒有把自己完全展示在她的網絡好友麵前，想必她的網絡好友們在網絡另一端，也有另外的樣子。這本來就很正常，但是一想到這少年，他花費那麼多心思，輾轉來到杭市，見一個他以為了解的人，卻遭遇迎頭痛擊，幻夢破滅，易地而處，她未必表現的比她淡定。
“我隻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黎佩又解釋了一句，大了點兒聲，“跟你見麵那個人是怎麼樣的人啊？我還挺佩服他，明明跟網上不一樣，還敢來見你。”
少年“嘖”一聲，“那是個小學生！”
“啊？”眾人一陣驚愕，然後爆發了一陣笑聲，樓照瀾笑得最大聲，他一點兒都沒收著，絲毫不給少年麵子，少年的臉色一層層漲紅，連帶耳根都紅了。
這少年有一點倔，啥事都愛憋著，大家笑他，他也不反駁。
“我們笑沒有什麼不好的意思，你彆放在心上。不好意思。”秦警官跟他道歉，他年紀輕，一個沒忍住，跟著幾個小年輕一起就笑出聲了。
“沒事兒，”少年擺擺手，紅著臉嘴硬，“我既然敢說，就不怕你們笑話。”
“什麼變聲器能給你哄成這樣？”樓照瀾笑完了，又開始不做人。
崔婧用力捶了他一拳。
“他沒用變聲器，就那個聲音，是我自己聽迷糊了。”少年並不甩鍋。
“是變聲期吧。”楊警官分析，“能玩的上遊戲的也不能是低年級學生，五六年級的吧。”
少年：“見麵我就問他幾歲了，他說十一。”
崔婧捂住了嘴，她又想笑了。
樓照瀾“嘿”出了聲，元憫朝他這方向睨了一眼，不知道是看向誰。
黎佩：“他跟你見麵的時候一點不好意思都沒有啊？現在的小孩哥還真無敵。”
少年：“他挺坦蕩的，說也沒想騙我，就我打得厲害，他想跟著打，就裝了裝。為了表達他的歉意，他還請了我吃肯德基。”
“那天瘋狂星期四嗎？”崔婧突然接了一句。
辦公室的氣氛慢慢就緩和下來。
事件也逐漸變得清晰。
少年打遊戲遇到了一個聊得來的隊友，加上了好友，發現對方的一切都很合自己的心意，以為自己碰上了真愛，哪怕對麵“女孩子”一直婉拒見麵，也還是不管不顧來了杭市。人來了，對方也算負責，沒有乾脆玩消失，出來一見麵，啪——夢碎了，現實裡兩個未成年男孩一照麵，呆住了，但是強撐著麵子，好歹是自己玩了那麼久的隊友吧，好歹彼此認可對方的技術吧，那就打個招呼唄，從“寶寶”變成“好兄弟”，十足尷尬，但既然見了麵，總不能就這麼晾著好兄弟了，隻好共赴kfc，一頓漢堡炸雞宴之後，急不可耐分道揚鑣，連道彆都不曾說出口。大概率之後在遊戲裡也不會再有任何聯係。
“你倆關係解除了嗎？”黎佩問道，她知道端遊裡是有關係係統的，不知道是不是手遊裡也複刻過來，但是一般來說，也是會有的吧，畢竟社交也是遊戲的一部分。
“啥關係？遊戲裡的cp綁定嗎？”少年問，見黎佩點頭，才繼續說，“還沒解呢，見過人之後我都不想上遊戲了，再加上沒帶什麼錢，隻能先想著找份工作湊回家的路費。我這年紀找不到啥能做的，就黃牛派的單可以。我那會兒還不知道這活叫黃牛勒，他們告訴我的。我是在路邊一家排隊的餐廳門口蹲到的大哥，他乾這個，手底下有一幫人，我讓他帶著我乾，他見我困難，二話沒說就給我派了單，後來的事你們也知道了。”
“你這也算是為愛努過力了，少年人！”樓照瀾學著李警官的語氣，“這些日子在杭市吃得苦，那可都是你愛的勳章啊。”
“什麼愛不愛的，你懂啥叫愛了。”秦警官打斷他，“他還這麼小的年紀，以後長大了慢慢也就懂了，這不過就是他漫長人生路上的一道坎罷了。”
“警察叔叔說的對。”樓照瀾馬上變乖，隻是說話依然欠揍。
“我有那麼老嗎？”秦警官被逗笑了，“還好我乾這行有幾年也習慣了，不然被小學生喊警察叔叔還行，你們這年紀的一個兩個都這麼喊我，我一個人的時候能對著鏡子破防。”
“您好幽默。”這麼熟練地掌握網絡用語和熱梗，黎佩一聽就知道這位姓秦的警官沒少上網衝浪。
“我們還需要配合做什麼嗎？”元憫開口問道。
整間辦公室就屬他的話最少。此時突然冒出一句話，幾個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過去。
李警官這才想起來，前麵聊的有些投入，差點忘了這撥人是過來領錢的。
“我給老閔打個電話，問問他大概還要多久能回來？”楊警官掏出了手機。
“我們不需要在這等他家裡人來接他的吧？”崔婧指了指少年，問。
楊警官在打電話，李警官答她：“那不用的，他父母過來要很久了，後邊的事兒跟你們無關，你們走完程序領了錢就可以回去了。”
“謝謝。”崔婧乖巧地道謝，然後轉向左右，“能有這麼一段經曆，我們也不失為體驗了一個美妙的下午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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