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一步未必海闊天空時就前進一步，向前一步也可能海闊天空呢
等待上菜的時間裡，他們安靜地坐了一陣子，彼此之間沒有交流。黎佩和元憫座位相對，他倆都低著頭。崔婧在發完那通感言之後就開始昏昏欲睡。樓照瀾倒是沒有看手機，他從點完菜之後就收起了手機，似乎有話要說的樣子，但場上確實沒有人在留意他的動態。
“我真的很好奇，”樓照瀾等了一會兒，他朝四周打量了又打量，才把目光移回到他同桌的夥伴們身上，臉上帶著很迷惑的神情，“兩三點對我們來說並不算晚，黎佩，我以為你們的生活不至於那麼無聊。”
“無聊？”黎佩道，“我沒有覺得無聊。”
但她並不想繼續深入這個話題，她有些擔心他一會兒又要說到某些她不想提的話題上去。她剛剛打開了蘋果tv，情殺正在直播，直播間提示裡他已經直播了一個小時二十分鐘，也就是說他們進入第二個密室沒多久情殺就開播了。
情殺沒有評價她的朋友圈，她在來餐廳的路上就確認過了。不知道情殺有沒有看到她那一條朋友圈，她這會兒記起來，她好像從來沒有問過情殺“會不會刷朋友圈”這個問題。不過這實在是個已經沒有必要問的問題，她既然能看到情殺給哈尼的朋友圈留言，那她就該把提問變成“刷朋友圈的頻次”或是“有沒有重點關注的人”。
情殺大概率也不會回答這兩個問題。他的拿手好戲，忽視和攤手小人表情包。黎佩腦海裡蹦出這個清晰的畫麵，心裡的無名火燒的旺起來，讓她整個人的臉色看起來有些紅潤，更像是過去她的夜晚會有的那種狀態，可實際上她的精力在密室裡差不多已經消耗殆儘，還能支持她這樣坐在餐廳裡的動力完全是她跟這群朋友的情誼。
樓照瀾等了一陣，黎佩說那句話時沒有抬頭，也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另外兩人更是毫無聊天的意向，都在各做各的事。樓照瀾顯然不太滿意他所看到的這一切，他覺得他們幾個人現在的狀態實在是有些敷衍，他又控製不住自己的嘴了，開始往外飆一些刺人的話。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麼了？黎佩，”他說，“為什麼你回國這麼久都沒有想著聯係我們，聯係其他朋友？彆告訴我是因為你忙，我看得出來你一點兒都不忙，你甚至閒的都快跟一個遊戲主播好上了！”
他深深吸了口氣，繼續說：“你們幾乎沒有什麼活動，跟崔總，或者是我們不知道的其他什麼人，你要麼待在家裡，要麼出去吃點喝點，你為什麼不願意聯係我們呢？”
不知道是不是夜晚的氛圍更容易讓人吐露真心話，或是這個餐廳燈紅酒綠的布置和鼓點密集的搖滾樂輸出更容易讓人上頭，樓照瀾的這些問題聽起來既直白又尖銳，元憫驚訝地放下了手機，他想過他應該給樓照瀾一些反饋，好讓他能控製住自己想問問題的情緒，這些問題昨天晚上關起門來時他們已經交流過一次了，他的主張是放在心裡，彆再問出口了，畢竟他們見麵的時候，旁敲側擊的提問並沒有得到任何有價值的回複。但等他意識到這其實是他必須做的一件事時，顯然已經來不及了。他們之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且保持了一天本可以繼續保持下去直到他們離開的那道界限就被樓照瀾的快言快語打破了。
“這一路過來小酒館太多了是嗎？都沒喝到嘴裡，就給你熏醉了？”元憫給他遞了個梯子，希望他趕緊順著下來。
崔婧從不知不覺張大了的嘴裡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剛才我是說了畢業以後我就沒有想過還能擁有這麼豐富的生活，但這不代表我覺得我過去兩年的生活過的不好。工作有時確實令人煩心，但也不至於那麼糟，嗯......好吧，我的意思是，樓少，你為什麼突然這麼激動？”
正在這時候，兩位服務生端著他們點的冷盤和飲料過來了，中斷了他們這一桌謎一樣的氣氛。其中一位端著冷盤的將熟醉沼蝦，鹽水毛豆，撈汁花甲放在桌子的中間，按長條狀排列，然後收起托盤，給另一位服務生讓開了位置。
站在後麵的服務生拖著盤子走進桌子，已經擺好了冷盤的服務生把上麵的飲料一杯杯拿到桌麵上，邊取邊問：“荔枝蘇打是哪一位的？”
“這是我的。”黎佩舉了舉手。
“楊枝甘露？”
“我的。”崔婧剛發完言的聲音聽上去還是有些尖銳，黎佩能聽出來，她剛才為她解釋，心裡一定是著急了。
“接骨木特調，無酒精的。”服務生繼續問。
元憫點了點桌子，“這裡。”
“莫吉托，也是無酒精的。”服務生把最後一杯飲料擺在樓照瀾的麵前。接骨木和莫吉托的調飲因為都做成了不含酒精的那一款，裝在玻璃杯裡時很難分辨，服務生又核對了一下訂單小票上的名字，確認沒有給客人拿錯飲料，於是留下一句“用餐愉快”就拿著托盤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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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沉默了一陣子。
“咳——”樓照瀾清了清嗓子。
黎佩沒想到還是樓照瀾先開了口，她還在組織語言。她以為如果她再繼續沉默下去，這桌上就沒有人會說話，也沒有人打算動動筷子了呢。
“看在你還記得我跟元憫喜好的份上，我向你道歉。”樓照瀾的話風又發生了改變，這番話聽得崔婧都意外地瞪大了眼睛。
她揉了揉今天已經酸脹到不行的眼睛，努力把它們撐到正常大小，她前麵真的困得快睡著了。
“無酒精飲料點基礎款不容易出錯！”黎佩沒好氣地說道，“這還是參加校園活動時你告訴我的！”
樓照瀾的氣焰矮了一分。
“你也不必道歉，我知道你早就想問了。是不是元少不讓你問的？”黎佩瞄了一眼元憫的神情，她剛才似乎感覺到他在緊張，“我是欠你倆一個解釋，但我現在不想解釋。”
“牛哇佩佩！”崔婧動了動嘴型，悄悄在桌子下麵給她比了個大拇指。
她一定是知道自己鼓起了多大的勇氣。黎佩心裡默默道。從昨天到現在她一直繃著一根弦呢，沒想到樓照瀾在這種時候這種場合下莫名其妙撥動了這根弦。
“我也很好奇，”黎佩反客為主，“你都憋了一天了，為什麼就沒憋住呢？”
是什麼刺激了他呀！
“你們有沒有細想過剛才那個密室？”樓照瀾露出了回憶的神情，“他們之間的感情鏈接那麼脆弱，說斷就斷。付出信任和收回信任都那麼輕易......”
“拜托，那隻是個密室，”黎佩道，“你就不能想點好的嗎，那是個悲劇！我可不希望生活裡遇上任何悲劇！”
“不問清楚我怕也要釀成悲劇！”樓照瀾模模糊糊地嘀咕一句。
“你說啥？”黎佩沒聽清，“你沒事吧？我就說一晚上玩兩場密室強度太大了吧！更何況還是個驚悚密室！”
“你到現在還覺得它驚悚嗎？”元憫問了一個似乎與他們討論的話題毫不相乾的問題。
“呃。”黎佩腦海中不合時宜地想起他倆在理發店裡那一段場景，那會兒她的確沒顧得上害怕。
“樓少，我不得不說，你有點入戲過深了......”崔婧感歎一句，“密室裡的時候我就這麼覺得了，越後半程你越投入。話說，你是雙子座？雙魚座？還是天秤座？你是學藝術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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