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軒愣愣地望著剛才自己站著的位置,那裡此刻積著一大灘鮮血,混雜著破碎的肉塊,刺目的顏色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視網膜上。
他就那麼靜靜地看著,一動不動,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氣。
周圍的空間開始劇烈震蕩,裂痕如同蛛網般蔓延,耳邊是能量撕裂的嗡鳴,可他什麼都聽不見,眼裡隻有那片不斷模糊的紅。
直到空間徹底崩塌,失重感將他包裹,再睜眼時,已回到現實之中。
那灘血,連同剛才的畫麵,都徹底消失在了視線裡,仿佛從未存在過。
可那股腥甜的氣息,卻像鑽進了骨縫裡,怎麼也散不去。
“他用生命……救了你……”弈白扶著樹乾,大口喘著粗氣,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你可不能讓他失望啊……”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猛地撬開了林軒緊繃的神經。
他的身形開始微微顫抖,起初隻是不易察覺的輕顫,很快便演變成無法控製的戰栗。
胸膛劇烈起伏著,像是有股巨大的力量在裡麵衝撞、翻湧,堵得他喘不上氣——那是震驚,是難以置信,是鋪天蓋地的愧疚與痛惜,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幾乎要將他撕裂的情緒。
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任由那股沉重的情緒壓在心頭,沉甸甸的,讓他連挺直脊背都覺得費力。
下一刻,林軒的瞳孔驟然變色,仿佛有兩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眼底蘇醒、交織。
他那許久未曾主動開啟的異瞳,此刻竟不受控製地自行展開——
原本黑色的圓形瞳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扭曲、變形,最終化作一彎皎潔的月牙形狀,連帶著原本的黑色也褪成了瑩潤的白色,像浸在水中的玉;而右眼的瞳孔,則凝結成一顆棱角分明的五角星,邊緣泛著細碎的光。
即便頭頂的陽光傾灑而下,將周圍照亮,他左眼流淌的幽藍流光與右眼躍動的金色光芒,依舊清晰得如同實質,不斷從瞳孔中溢出,在臉頰旁勾勒出兩道深淺不一的光暈,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神秘與力量感。
眾人還沒從澈歿犧牲的衝擊中回過神,身後突然傳來沉重的腳步聲。
是那個最早被解決掉的牛獸人!不知何時已經複活,正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們身後,龐大的身軀帶著凶悍的殺意猛地衝來。
“小心身後!”弈白最先察覺到那股熟悉的凶戾氣息,剛要轉身做出反應,卻見那牛獸人猛地一僵,像被無形的鎖鏈捆住,瞬間頓在原地。他渾身肌肉緊繃,止不住地顫抖,雙眼瞪得滾圓,瞳孔劇烈收縮,像是看到了什麼足以顛覆認知的恐怖存在,連呼吸都忘了。
眾人下意識順著牛獸人死死盯著的方向看去——
是林軒。
他就站在那裡,與牛獸人遙遙對視。明明身形未變,可在牛獸人眼中,卻仿佛換了一個人。
就在視線交彙的瞬間,牛獸人隻覺得一股刺骨的寒意從腳底竄上天靈蓋。
那是一種與魔王身上如出一轍的恐怖氣息,帶著碾壓性的威壓,讓他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更讓他驚駭的是,林軒周身的氣場早已不是之前的模樣,那種脫胎換骨的變化,如同經曆了一場徹底的蛻變,明明站在陽光下,卻像一頭從深淵中蘇醒的巨獸,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威懾力。
牛獸人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響,雙腿一軟,竟“咚”地一聲跪在了地上,額頭抵著地麵,連抬頭再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林軒一步步向前走去,步伐不快,卻帶著一種不容阻擋的氣勢。
他順勢取下腰間插著的刀鞘,握在手中,緩緩抬到眼前。另一隻手搭上刀柄,向上一抽——
“噌”的一聲,刀刃與刀鞘摩擦,發出清越的聲響,尚未完全出鞘,已有凜冽的鋒芒外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