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沉悶的敲門聲從門外傳來,在安靜的屋內顯得格外清晰。
弈白的父親放下手中的活計,快步走向門口,心裡還帶著幾分難得的期待——畢竟今天是皇城迎接勇者歸來的日子,他想著兒子或許會帶著勝利的喜悅回家,所以他提前做好了很多練習,比如說標準的笑容。
“吱呀”一聲,大門從內往外緩緩打開。可門剛開一半,父親臉上的笑容就僵住了,整個人愣在原地——門口的弈白,身上還沾著未洗去的血汙,原本明亮的眼神此刻空洞得嚇人,臉上沒有絲毫喜悅,隻有一片死氣沉沉的疲憊,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精氣神,連站著都顯得有些不穩。
“我回來了……”
弈白的聲音很淡,沒有起伏,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
他甚至沒多看父親一眼,隻淡淡地拋下這句話,便徑直繞過僵在門口的父親,腳步沉重地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砰!”
一聲沉悶的關門聲在屋內響起,將弈白與外界徹底隔絕開來。
父親站在原地,看著緊閉的房門,心裡滿是疑惑與擔憂——他不知道兒子在戰場上經曆了什麼,隻知道以前的他好像隨著這場勝利,一起消失了。
弈白的父親眉頭擰成了疙瘩,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了衣角——兒子進門時那雙眼眸裡的死寂,像塊重石壓在他心頭,可他張了張嘴,卻連一句“怎麼了”都問不出口,怕稍微觸碰,就會戳碎兒子緊繃的情緒。
就在他僵在原地,滿心糾結時,一雙手輕輕落在他肩上,帶著幾分沉重的溫度。
父親回頭,見是布雷薩,對方眼底的紅血絲還沒褪去,嘴唇動了動,才啞著嗓子將山頂的事緩緩道來:弈白的愛人遭遇了偷襲,硬接了對方的毒匕首,最後連屍身都沒能留下,隻餘下一攤血水……
同樣他的愛人也是我的徒弟……
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紮得父親心口發疼。他沉默著聽完,好半天才緩過神,對著布雷薩顫聲說了句“多謝告知”,便抬手輕輕合上了大門。
門外的喧囂被隔絕,屋內隻剩下壓抑的寂靜。
他轉頭望向走廊儘頭的房門,那扇門後,是他的兒子,此刻正獨自抱著滿心的絕望,連一點聲音都不肯向外透。
房間裡,弈白坐在書桌前,椅子腿在地板上蹭出一道淺痕,卻沒發出半點聲響。
他望著窗外,可目光根本沒落在那飄飛的落葉上——窗外的陽光明明暖得晃眼,他卻隻覺得渾身發冷,連指尖都泛著冰意。
他就那麼呆呆地坐著,背脊挺得筆直,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頹喪。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抬手按在胸口,那裡沒有傷口,卻像是被生生挖走了一塊,空得發慌。
那股難受的感覺慢慢蔓延開來,從心口到四肢百骸,連呼吸都變得沉重,每一次吸氣,都像是吸進了無數細沙,磨得喉嚨生疼。
他想起林軒笑著遞糖的模樣,想起對方賴著要他背的模樣,想起最後那句“能遇到你,我很開心”……這些畫麵在腦海裡打轉,卻偏偏留不下一點溫度,隻讓眼眶裡的酸澀又湧了上來,可眼淚早就哭乾了,隻剩下眼角傳來的刺痛,提醒著他,那個能填滿他世界的人,再也不會回來了。
這時,門口突然傳來“咚咚”的敲門聲,很輕,卻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清晰。
弈白原本空洞的目光動了動,微微抬起頭看向門口,心裡泛起一絲稀奇——自他回來關上門後,他以為不會有人來打擾。
他慢吞吞地起身,腳步沉重地走到門邊,打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