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香火初聚，道觀新望
濃重的血腥味在村口彌漫，混合著土腥和狼獸特有的腥臊氣，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氣息。
夕陽徹底沉入西山，隻在天際留下一抹黯淡的紫紅，暮色如同巨大的灰色幕布，緩緩籠罩了靠山屯。
十幾具鐵爪山狼扭曲變形的屍體散落在土路、柴垛、倒塌的土牆廢墟旁，無聲地訴說著方才那場短暫而慘烈的屠殺。
斷裂的木柵欄碎屑、翻飛的泥土、潑灑的暗紅狼血，將這片小小的空地塗抹成一幅殘酷的修羅場畫卷。
死寂並未持續太久。
“哇——”不知是誰家的孩童，終於從極致的恐懼中掙脫出來，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嚎。這哭聲如同投入平靜水麵的石子，瞬間打破了凝滯的空氣。
“翠兒！我的翠兒啊！”一個穿著粗布褂子、頭發淩亂的婦人哭喊著從一間土屋裡跌跌撞撞衝出來，正是黃翠兒的母親。
她臉色慘白如紙，腳步虛浮，幾乎是撲到癱坐在牆角的女兒身邊，一把將呆滯的黃翠兒死死摟進懷裡，渾身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混合著後怕與失而複得的狂喜，洶湧而出。
“娘…娘…”黃翠兒被母親勒得有些喘不過氣，冰涼的身體這才感受到一絲暖意，劫後餘生的巨大衝擊讓她嘴唇哆嗦著，一句話也說不出，隻能緊緊回抱住母親，將臉埋在那熟悉的、帶著煙火氣息的粗布衣衫裡，汲取著這真實的安全感。
“天爺保佑…天爺保佑啊…”黃老漢，黃翠兒的爺爺，此刻也拄著一根磨得油亮的棗木拐杖，顫巍巍地趕了過來。
老人布滿皺紋的臉上老淚縱橫，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安然無恙的孫女，嘴裡不住地念叨著，隨即，他猛地轉過身，看向場中那個唯一站立的身影——李天。
老人的目光複雜到了極點。有對孫女得救的狂喜，有對凶獸襲村的驚悸，但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激動與…某種塵封記憶被猛然喚醒的震撼！
他看著李天身上那略顯淩亂的勁裝已不是道袍，但村民皆知他身份），看著他那沾了幾點狼血卻依舊挺拔如鬆的身姿，看著他那雙在暮色中沉靜如淵的眼眸，尤其是，那枚懸在腰間、在晦暗光線下隱隱透著古樸氣息的青銅令牌！
“道…道長！”黃老漢的聲音帶著劇烈的顫抖，他猛地推開想要攙扶他的村民，竟顫巍巍地、無比鄭重地朝著李天，深深地、深深地彎下了佝僂的腰背！那是一個近乎叩拜的大禮！“老朽…老朽黃大山，代靠山屯全村老少，謝過道長的救命大恩！謝道長救下我這苦命的孫女！大恩大德，沒齒難忘啊！”
老人的舉動，如同投入油鍋的水滴！
嘩啦——！
短暫的寂靜後，如同被點燃的乾草堆，所有還沉浸在恐懼與震驚中的村民，瞬間醒悟過來！他們臉上的呆滯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劫後餘生的狂喜和對眼前這個“神人”的無限感激與敬畏！
“噗通！”“噗通！”接二連三，村民們，無論男女老少，紛紛朝著李天的方向跪倒一片！磕頭聲、感激涕零的哭喊聲、發自肺腑的禱告聲，瞬間彙聚成一片情感的洪流，淹沒了村口！
“神仙顯靈啊！謝神仙救命！”
“道長！您是我們靠山屯的大恩人！”
“活菩薩！活菩薩啊！”
“多虧了道長！不然今晚我們全村都…”
幾個之前握著草叉、準備拚命的漢子，更是激動得滿臉通紅，扔掉手裡的農具，咚咚咚地磕著響頭，額頭沾滿了泥土也毫不在意。
李天站在原地，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並不習慣這種被人頂禮膜拜的感覺，那一道道熾熱、感激、甚至帶著狂熱的目光，如同實質的火焰，讓他感到一絲不自在。
他抬手虛扶，聲音平靜而清晰，帶著一股令人心安的沉穩力量：“諸位鄉親快快請起！斬妖除魔，庇護一方，本是分內之事，無需行此大禮。當務之急，是清理狼屍，救治傷員，加固村寨，以防狼群去而複返。”
他的話語如同定心丸，瞬間讓慌亂無措的村民找到了主心骨。
“對對對！聽道長的！”
“張老三！李鐵頭！快！帶人把狼屍拖走！埋遠點！”
“王家的！趙家的！趕緊看看誰傷著了！”
“二愣子！帶人去砍樹！把柵欄缺口堵上！要粗的！要快！”
人群立刻行動起來，雖然依舊帶著驚魂未定，但眼神中已有了活力和方向。
幾個膽大的後生，看著地上那些猙獰的狼屍，眼中甚至帶上了一絲興奮——這些凶獸皮毛堅硬，利爪鋒利，送到山外集鎮，可是能換不少好東西！
黃老漢在家人的攙扶下直起身，抹了一把臉上的老淚，對旁邊一個中年漢子黃翠兒的父親）急促道：“快！快回家！把灶房梁上掛的那塊老臘肉取下來！還有…還有缸底那袋沒舍得吃的精米！都…都拿來！給恩公！”
“爹！那米…”黃翠兒的父親，一個老實巴交的山裡漢子，麵露難色。那袋精米是家裡留著應急、過年都舍不得吃的寶貝。
“糊塗！”黃老漢猛地一跺拐杖，眼珠子都瞪圓了，“翠兒的命！全村老少的命！是幾塊臘肉和一袋米能比的嗎？快去！再磨蹭我打斷你的腿！”
漢子不敢再多言，轉身就往家跑。
黃翠兒也在母親的攙扶下站了起來，雖然腿還有些發軟，但眼神已恢複了些許神采。
她看著李天，小臉上滿是感激與後怕交織的紅暈，細聲細氣卻無比堅定地說：“道長…我…我家裡還有些剛采的草藥，都是山裡好的…您…您也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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