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壓頂,鉛灰色的厚重雲層低低地懸在山巒之上,仿佛隨時要傾瀉下冰冷的雨水。山風嗚咽著穿過林梢,卷起枯葉與塵土,帶著一股肅殺的寒意。
往日裡還算熱鬨的靠山屯村口,此刻死寂一片。家家戶戶門窗緊閉,偶爾有幾雙驚恐的眼睛從窗縫、門板後窺探出來,又迅速縮了回去,如同受驚的鼴鼠。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沉重,連村口那棵老槐樹的葉子都蔫蔫地垂著。
黃老伯拄著拐杖,站在自家小院門口,渾濁的老眼望著通往山道的方向,布滿皺紋的臉上是化不開的憂慮和恐懼。
他身後,黃翠兒緊緊攥著爺爺的衣角,小臉煞白,嘴唇抿得發青,身體微微顫抖著。
幾天前李天彈指間廢掉黑風寨小頭目的場景還曆曆在目,帶給村民短暫的振奮,但隨之而來的,是更深沉的恐懼——黑風寨的報複,絕不會善罷甘休!
“爺爺…李觀主他…能擋住嗎?”黃翠兒的聲音帶著抑製不住的顫音。
黃老伯沒有回答,隻是握著拐杖的手背青筋暴起,指節捏得發白。他望著那籠罩在陰雲下的無名道觀,眼中是絕望的灰暗。一個道士,縱然有些本事,又如何能對抗盤踞黑風嶺多年、凶名赫赫的匪寨?
就在這時——
轟隆隆…轟隆隆…
一種低沉、密集、如同悶雷滾動的聲音,由遠及近,從山道深處傳來!那不是雷聲,而是數十人整齊沉重的腳步,踏在山石路上發出的恐怖回響!
伴隨著腳步聲的,還有兵刃碰撞的鏗鏘聲,以及一種壓抑不住的、如同野獸出籠般的粗重喘息和嗜血的低吼!
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響!如同沉重的鼓點,狠狠敲打在每一個村民的心臟上!
“來…來了!”有人發出絕望的呻吟,癱軟在地。
“老天爺啊…”窗後的啜泣聲再也壓抑不住。
黃老伯猛地將黃翠兒推進屋內,反手關上院門,用身體死死抵住!他蒼老的身軀劇烈地顫抖著,眼中最後一絲僥幸徹底熄滅。
轟!轟!轟!
沉重的腳步踏入了村口的空地,塵土飛揚!一股混合著汗臭、血腥、以及蠻橫煞氣的狂風,瞬間席卷了整個靠山屯!
黑壓壓的人影,如同從地獄湧出的惡鬼潮水,將村口連同通往道觀的山路徹底堵死!粗略望去,不下五十人!
個個精壯彪悍,眼神凶戾,手持雪亮的鋼刀、沉重的狼牙棒、鋒利的梭鏢,在陰沉的天空下反射著冰冷的寒光。他們身上大多穿著混雜了獸皮和粗麻的衣物,沾滿汙漬,散發著野蠻的氣息。
這些人,正是黑風寨真正的核心精銳,手上都沾著人命的悍匪!
一股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凶煞之氣如同實質的潮水般彌漫開來,壓得村口的老槐樹葉子嘩嘩作響,壓得那些躲在屋內的村民瑟瑟發抖,幾乎喘不過氣。
在這群凶神惡煞的悍匪前方,一騎當先!
那並非馬匹,而是一頭體型遠超尋常猛虎的黑色巨獸!形似猛虎,卻更加猙獰,通體覆蓋著如同精鋼澆鑄般的漆黑短毛,在昏暗光線下泛著幽冷的金屬光澤。粗壯的四肢如同立柱,利爪深深扣入地麵泥土。
最駭人的是它那雙暗金色的豎瞳,冰冷、殘暴,不帶一絲情感。它微微低伏著身體,喉嚨裡發出威脅性的低沉咆哮,腥風陣陣,口涎順著森白獠牙滴落在地。
這便是黑風寨寨主座下凶獸——鐵爪墨彪!雖非純血妖獸,卻也凶悍絕倫,力大無窮,爪牙可輕易撕裂精鐵!
而端坐於這凶獸背上之人,便是黑風寨的絕對主宰——寨主,血屠!張魁!
他身材異常高大魁梧,即使端坐獸背,也給人一種山嶽般的壓迫感。身披一件不知從哪個倒黴軍官身上剝下來的暗紅色半身甲胄,甲葉上布滿刀劈斧鑿的痕跡和暗褐色的陳舊血斑。
裸露在外的雙臂肌肉虯結如老樹盤根,布滿了縱橫交錯的疤痕,仿佛記錄著無數次的搏殺。一張國字臉,膚色黝黑如鐵,濃密的絡腮胡如同鋼針般根根豎起。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那雙眼睛,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閃爍著殘忍、暴戾、以及一種久居人上、掌控生死的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