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前的無名觀,籠罩在一片深沉的黛藍之中。
主殿那斑駁的飛簷鬥拱沉默地刺向微明的天際,輪廓在稀薄的晨霧裡若隱若現。殿前那片不大的青石空地,曆經風雨侵蝕和香火斷絕後的荒疏,雖經過初步修繕,但牆體的青苔,更添幾分寥落。
李天立於空地中央,青灰色的道袍下擺在微涼的晨風中輕輕拂動。他身前的地麵上,攤開著幾件物品:
一柄造型奇特的刻刀,刀身細長尖銳,閃爍著精鐵特有的冷硬烏光——這是他用昨日鍛造藥鋤的邊角料,在簡陋鐵砧上反複捶打、磨礪而成;
一個粗糙的陶碗,盛放著半碗粘稠、色澤暗紅近黑的液體,散發出淡淡的、混合著血腥與草木清氣的奇異氣味——這是他用山中獵獲的低階野獸心頭精血,混合了幾味研磨成粉的、具備微弱導靈性質的普通礦石粉末調配而成的“靈血朱砂”;
還有一卷攤開的竹簡,正是那《小迷蹤陣陣圖殘)》,以及幾塊在月光下閃爍著微弱白芒的下品靈石。
寒意透過薄薄的鞋底傳來,腳下青石的冰冷與粗糙觸感無比清晰。李天深吸一口氣,山間清冽的空氣湧入肺腑,帶著草木蘇醒前的微腥。靈台瞬間空明澄澈,百倍速度賦予的超絕專注力如同無形的探照燈,將外界的一切乾擾悉數屏蔽。
他蹲下身,指尖拂過冰涼的石麵。百倍速度的感知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瞬間穿透石皮。青石內部的紋理走向、細微的裂隙、硬度不均的區域、甚至殘留的微弱地氣流動……都如同立體影像般清晰地呈現在他的識海之中。
何處可承陣眼,何處需避裂紋,何處能最大程度引動地脈之氣,已然了然於胸。
“聚靈為基,預警為眼…”李天心中默念著推演出的簡化陣圖核心。他摒棄了《小迷蹤陣》中複雜的惑心、流風、驚雷紋路,隻取其最基礎的聚能核心與最外圍的靈機感應結構,將其極度簡化、糅合,形成兩個相互嵌套、卻又彼此獨立的基礎單元。
左手穩穩按住一塊下品靈石,將其深深嵌入腳下選定的、地氣相對活躍的一處石縫深處,作為整個簡化複合陣的能源核心。
靈石嵌入的瞬間,一絲微不可察的冰涼靈氣波動,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悄然蕩漾開。
右手,握住了那柄自製的精鐵刻刀。刀柄微涼,棱角硌著掌心,帶來一種沉甸甸的真實感。他蘸起碗中粘稠的靈血朱砂,那暗紅的液體在刀尖凝聚,如同一點濃縮的生命與靈性。
目光如炬,鎖定在身前一塊相對平整的青石表麵。
落刀!
嗤——!
極其輕微、卻又無比清晰的刮擦聲響起。精鐵刻刀在堅硬粗糙的青石上劃過,留下第一道纖細、卻異常穩定的暗紅色紋路。朱砂中蘊含的微弱靈氣與精血生機,隨著刀尖的移動,被強行注入石紋深處。
百倍速度下,李天的動作快如閃電,卻又穩如山嶽!他的手腕、手指、手臂乃至整個身體,都化作最精密的儀器。刻刀在他手中仿佛擁有了生命,每一次推進、轉折、頓挫都精準到毫巔!刀尖劃過石麵,不再僅僅是刻下線條,而是在引導、在溝通!
他清晰地“感知”著刀尖下靈血朱砂與青石內蘊含的微弱地氣、以及嵌入靈石散逸出的靈氣粒子接觸的瞬間!
感知著朱砂中的導靈物質如何艱難地“抓住”這些散逸的能量粒子,將它們束縛在刻痕之中,形成一條條極其微弱的能量通路!
感知著不同紋路交彙節點處,能量流相互碰撞、融合、形成更穩固能量結構的細微變化!
聚靈陣的簡化核心紋路率先在他刀下流淌而出。線條古樸簡潔,如同一個極度抽象的旋渦符號,核心正對著下方嵌入靈石的石縫。
每一道弧線的彎曲角度,每一處轉折的銳度,都在百倍推演下達到了當前材料所能承載的極限平衡,力求以最簡結構,最大化汲取靈石逸散之力和微弱的地脈之氣。
緊接著,環繞著聚靈核心,預警陣的簡化感應靈紋如同蛛網般延展開來。紋路更加纖細、繁複,如同無數根無形的觸須,小心翼翼地向四周探出,覆蓋著道觀主殿大門前方圓十丈的區域。
這些靈紋的主要功能不再是迷惑,而是極其敏感地捕捉踏入此區域的外來能量波動靈力、氣血、妖氣等異種氣息)和物理擾動。
時間在專注的刻畫中無聲流逝。汗水從李天的額角滲出,沿著緊繃的側臉滑落,滴落在冰冷的石麵上,洇開一小片深色。
他渾然不覺,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那刀尖勾勒的世界裡。刻刀與青石的每一次摩擦,都伴隨著能量的細微共鳴;每一道新生的暗紅紋路,都在他識海中點亮一片微光。
終於,刻畫到了最關鍵的兩陣銜接之處,也是整個簡化複合陣最脆弱、最易崩潰的節點!按照推演,這裡需要一道極其精微、蘊含特定空間折疊意蘊的“橋接靈紋”,才能將聚靈陣彙聚的微弱能量穩定地導入預警陣的感應網絡,為其提供持續運轉的“血液”。
然而,這“橋接靈紋”的推演,在李天之前的推演中,始終存在一絲難以自洽的邏輯斷裂!以他目前對陣道的理解和手頭材料的低劣,這道紋路似乎注定無法完美刻畫!
刀尖懸停在節點上空,微微顫抖。靈血朱砂在刀尖凝聚,將滴未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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