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張獻忠的死，引得朝堂兩列的文武議論紛紛，驚訝的、幸災樂禍的、高興的不一而足，引得張獻忠兩個兒子怒目而視，而李定國則沉穩的多。
大西本就是反賊，朝廷大臣不喜乃是正常的，但從個人情感來講，再怎麼可惡，那也是自己的義父，待自己等人恩重如山。
此刻李定國雖然麵上沉穩，但額頭和兩側青筋冒起，還是顯示著他內心的憤怒和忍耐。
“好了，都安靜。”朱慈烺出聲撫平議論，這才道：“張獻忠也算是我大明少有的梟雄了，可惜終沒有為國所用，朕亦無緣得見，實乃憾事，說說吧。”
聽聞朱慈烺的評價，李定國稍感欣慰，他自然明白朱慈烺要自己說什麼，於是稍稍整理思路道：“稟陛下，我等隨義父北上，實乃義父聽聞韃子入關，一路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我等雖說對大明來說是罪人，但亦痛恨韃子，於是義父率領大軍北上擊敵，不料韃子援軍來的太快，我軍在大散關以北被五萬騎兵追殺百裡。”
“此戰初期殲敵愈兩萬韃子，但隨後韃子騎兵趕到，我軍皆為步兵，終是不敵敗退，此戰三十萬大軍，隻回得三萬不足，其餘皆為韃子殺害俘虜衝散。”
“義父亦是在韃子的追殺中不幸中箭，回到關城後不久，便因傷口潰爛，不治亡故，義父臨終前，將我等喚至身前，言他以前也是邊兵，痛恨韃子。”
“後來之所以起事，實是對朝廷失望，邊軍不能護民，天災無以為繼，為了活下去，為了能保邊護民，這才起兵。”
“現在理想不得實現，韃子又踏入了家園，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於是便命餘部，歸降朝廷，繼續驅逐韃子，以後保境安民。”
“義父遺命，將他埋葬在秦嶺山巔，麵朝北方，他要在那裡一直看著，漢家兒郎驅逐韃子，恢複山河，重建家鄉。”
“陛下，我爹臨走時，讓我們兄弟以後也要參軍，保家衛國，我爹不是反賊，不是壞人，他隻是想活下去，想保護百姓，請陛下厚葬我爹，我願即刻參軍，身先士卒，殺敵衛國。”
年長的張承烈已經十五歲了，這個時代，早就是大人一般了，他自然懂的都懂，在李定國說完後，當即起身懇求道。
“嗬嗬，好，有誌氣，既是主動歸附，朝廷自然不會過多追究過往，唉~朝廷不能保境安民，過去這些年又天災連連，苦了百姓了。”
“都是為了生存，朕不想再為這些追究什麼，既然你們主動歸附，朝廷自然可以寬大處理，李定國，你們可有什麼條件？”朱慈烺溫聲問道。
“我等不敢奢求，義父遺命，並無條件，隻望陛下能過往不究，歸附後若不異視，我等必當為陛下、為大明，血灑疆場，殺敵衛國。”李定國起身拜求。
“嗯，不錯，是條鐵骨錚錚的漢子，你們信任朕，朕自然不會辜負爾等，朕向你保證，定然會一視同仁，不會對爾等過往有何成見。”朱慈烺滿意的笑道，給他們吃個定心丸。
歸附投降，其實最怕的就是這個，以後被有色眼鏡看待，此刻，聽聞朱慈烺的金口玉言，親口保證，李定國這才放下心來。
“謝陛下隆恩，我等亦是大明子民，自當為國儘忠，死而後已。”
“好，朕相信你們，日後定能為大明建立功勳，閣老，你們在此和汪兆齡詳聊一番，李定國，你隨朕來。”
“臣遵旨。”“遵旨。”
李定國不明所以，但還是跟了上前，心中猜測朱慈烺單獨召見他能有什麼事。
其實也沒什麼事，朱慈烺就是純粹對李定國好奇，又從心底對他喜愛，這才想跟他多聊聊，這可是曆史大明不可多得的忠才良將。
來到後麵的花園，朱慈烺屏退侍衛太監，隻帶了三名錦衣衛在旁，李定國跟在後側。
“定國，你今年多大了？”朱慈烺隨意的閒聊道。
“回陛下，今年二十四了。”
“嗯，還年輕，可有娶妻？”
“這些年一直東奔西走，並未娶妻。”
“朕很欣賞你，聽聞你在四川時，治民治軍都是一把好手，今日回歸朕的治下，朕倒是歡喜的很啊。”
“陛下謬讚了，都是外間訛傳，實則罪民資質平平，不甚出彩，我大哥孫可望比罪民厲害的多。”
“哈哈，你啊，還不忘推薦孫可望，嗯。。。孫可望的才能，朕亦有耳聞，隻要你們實心用事，朕不會辜負你們的。”
“李岩、高傑他們，其實朕也都很是欣賞的，崇禎朝的事，皆是天災人禍所致，怪不得誰，朕不想糾結過往，朝廷一直都是很大度的。”
“朕知道你們的才能不錯，以後會讓你們領軍，給你們一個展示抱負的機會，所以，不要再自稱罪民了，難道你不想做朕的臣子？”朱慈烺揶揄的笑道。
“不是的陛下，臣。。。臣願意為陛下牽馬墜蹬，赴湯蹈火。”
“哈哈，這才對嘛。走，隨朕去涼亭坐談。”眾人來到涼亭，推脫不過的李定國，也是坐在了朱慈烺對麵。
左右分坐高文采和祖澤清，而丁自修則是酷酷的抱刀矗立在朱慈烺身後，不苟言笑。和皇帝同桌而坐，本是不合規矩的，但朱慈烺從不在意這些，身邊的人也都習以為常了。
“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朕的錦衣衛親軍，鸞儀司千戶祖澤清，這位是錦衣衛北鎮撫司鎮撫使高文采，身後這位大內高手，是朕的貼身侍衛，錦衣衛鸞儀司千戶丁自修。”
“下官見過三位大人。”李定國挨個抱拳見禮。
這個時代，基本有些身份的人，都是有字的，彆人稱呼時，需要稱呼他人的字，以示尊重，但為君為長者不在其列，可有直呼其名，這也是朱慈烺從來不叫臣子表字的原因。
一番見禮，算是相互認識了，朱慈烺這才問道：“定國，你們現在還有多少人？朕聞你們北上三十餘萬大軍，關外一戰，竟然損失如此慘重，實在可惜啊。”
“陛下說的是，此戰本可以圍殲韃子三萬步騎，但不料多鐸正在圍困寶雞，距離太近，韃子援軍來的太快，致使大敗，都是情報滯後的後果。”
“目前大散關關城尚餘不到八萬軍，不瞞陛下，八萬軍中，尚有不少後勤輜重大軍，我部精銳，不足一半，臣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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