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話少說,且說那宋粲眾人在那酒樓一夜的歡歌,酒醒已是次日初午。饒是教坊的那酒甚烈,一覺醒來依舊是個頭昏腦脹,便推醒棉花堆,踢起肉蒲團。
走廊中聽得天字房內響動,隨即便有守夜的小廝端過洗漱熏香。那“媽媽”亦是忙不迭的絮絮叨叨的跟來。
進得門來,便見宋粲揉頭,便知這小相公中了那酒的道,且將她們家的酒當成尋常的酒喝了去,便是掩了嘴笑來,且趕緊散了歌姬舞妓殷勤喚小廝取了醒酒湯,上前殷勤遞過,道:
“大官人可歇息的暢快?”
那宋粲卻受不得那老鴇的殷勤,且躲了去,心下自顧鬱悶。有此一遭且是一個懊惱連連。
自道:自家雖說不上出身名門望族,卻也好歹算得上一個世家的書香。倒是怨懟了其父不公,讓他沒身於行伍。
也曾因此放浪形骸,且在那東京汴梁胡作非為,行膏粱紈絝之態。然,亦是一個心高氣傲,不甘這占人妻女之事。且以此為傲,笑罵他人作那豬狗之態也。現今卻屈身在這紅塵煙瘴之所。這滿眼金華,在他看來且是一個汙糟不堪。
卻如今且是做也做得,玩也玩得,醒來卻是一個衣冠不整,且不知昨夜醉酒又是如何放蕩形骸醜態百出?
想至此,且是後悔不堪,嘴裡埋怨那酒著實是霸道,心下卻暗自將那道士的祖上十八代又挨個問候了一個來回。
且不說那宋粲心下惱怒。
說那校尉聽得天字房中熱鬨,便是不顧那房中舞姬小娘糾纏,匆匆穿了衣服。
校尉然見那小娘目光期盼,心下又是個不忍。便又蹲下摸了那小娘的小臉,道:
“便在此處等我。”說罷,遂將那小娘貼身的照子拿了,放在鼻尖嗅了嗅,便揣在自家的懷中。校尉倒是不敢去看那小娘留戀的眼神,且趕緊自那牌房中出來。
那舞姬小娘跪在門口望他,饒是眼神期盼。心下饒是個不忍。便扯了腰刀,摘了那“金眼狻猊”刀掛放在其手中,且有握了那小娘的手,再道:
“於此處,等我贖你。”說罷,便不顧,且行且穿衣。
那校尉到得天字房門口,整了衣衫,見上下收拾了一個停當,便躬身喚了聲“官人。”叫罷便推門閃身進來。然,進得門來,卻見宋粲麵帶慍怒,眼神躲躲閃閃卻不肯言語,便知這少爺胚子委身於此且是一個心性大為不甘。
於是乎,上前一把奪過老鴇手中的醒酒茶湯,抬腳將她撩倒在地,大聲嗔斥道:
“該打殺的賊子賤奴,汙糟之身怎敢近我家將軍金玉,滾去門外聽喝!”老板娘吃了那校尉的唬便是不敢耽擱,諾諾爬起退出門外等著聽喝。
宋粲這才伸頭喝了校尉遞過醒酒湯茶,咂了一口便皺了眉頭著手推了去,問:
“甚酒?如此霸道也?”
那校尉聽得那宋粲講話,這才敢放了碗上前,伸出手來,與自己主家揉頭,口中細聲道:
“官人不知,此酒喚做酴醾香,傳聞便是這店家得了仙人複燒的密法自釀……”
那宋粲聽罷便是一個撇嘴,道:
“如此說來,倒也是個仙法?”
那校尉且與自家主子揉頭,且道:
“仙法不仙法的,他姑且說之,不過這酒麽,倒也是個妖物。便是鐵打的好漢子也經擋不住它三五盞去。”見那宋粲閉目享受,且“嗯”了一聲倒是聽不出來是怒是喜,便又自顧的說來:
“小的初飲此酒亦是險些中招也!饒是官人海量……”
那宋粲閉眼不耐煩的打斷那彩虹般的馬屁,將手點了那醒酒湯,道:
“嗯!郎中處可有動靜?”
見宋粲問下,那校尉趕緊端了醒酒湯,那銀勺盛了試了溫後,送到那宋粲口中,繼續道:
“回官人,昨夜留守軍士回話,言:草廬眾人與那道長糊就爐灶一個……”宋粲咽下那醒酒湯,心下甚是不解,推了那校尉拿銀勺的手,口中喃喃:
“爐灶?”說罷,沉吟一聲便要起身。倒是擋下一涼,便又驚呼坐下,扯被遮擋,道:
“噎!我褲子呢?”
倒是屋內之人無言,那門口老鴇“撲哧”一聲笑出聲。那校尉聽了了那笑也不等主家吩咐,便將那手中的醒酒湯連湯帶水的砸將過去。且又不覺解氣,上去一腳將老鴇踢在地上,怒喝道:
“潑奴!再若無狀!仔細咱家軍棍下也有爾等的笑處!”那老鴇子趕緊爬起倒是不敢擦去滿臉的汁水,便磕頭如搗蒜的道:
“大官人衣冠昨夜拿去漿洗……罪婢這便取來。”說罷,也不等那校尉發話,便飛也似的跑下樓去。
見那老鴇跑出,饒是一個身材狼犺,倒是慌亂且是幾步,便跑出來一個跌跌撞撞。那校尉看了笑罷回首,望那宋粲又笑道:
“這就取來!”那笑,看起來著實的一個憨態可掬,且是讓那宋粲側目,且是揉了頭口中埋怨道:
“你打她作甚?”那校尉聽罷此話,倒是躬身一禮道:
“將軍真英豪也……”聽這校尉所問非所答,宋粲且又將那裹腿的被子裹了又裹,麵上有些個慍怒不置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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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校尉見了主家的臉色,便上前捏肩揉背的伺候那宋粲,口中道:
“官人且知,這酒色乃男人常事,卻不知這飲酒不醉,色而不亂乃真英豪!”那宋粲聽罷且不想理他,且是悻悻的裹了那錦被,道:
“憑由你一張好嘴胡說!”兩人說話間,老鴇帶著一乾人等捧著宋粲官衣跑將進來悶聲伺候宋粲穿衣。饒是一個個小心翼翼,不敢發出半點的響動,且是害怕再有不是,又遭那校尉無端的責打。那校尉托了那製使的寶劍,旁邊驚道:
“怎是胡說!前些天與那道長在此飲酒,比起官人您……那道長於這酒色修行著實是不堪啊。”
那校尉山響的馬屁卻也讓人不得煩感。此時卻拿那道士與宋粲相較,雖為不實,卻讓宋粲著實的入耳,饒是堪堪的受用。
說話間眾人便伺候這扭扭捏捏的將軍穿戴整齊。那宋粲舒展了身體,吩咐那校尉道:
“誇完了與那老板了清資賬,你我好走路。”那校尉躬身,卻要回答,話未出口,那老鴇在門口細聲說道:
“大官人,資賬已結過了。”
此話出口且是讓兩人一驚,相互一望,道:
“耶?豈有這等好事?”
宋粲心下盤算,那此處並無甚遠親故舊,倒是哪個缺心眼的喝醉了錯付了賬單麽?想罷,望了那照子,審視一番,便掛好寶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