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書說到,那老頭發威,且是將那汝州地方官員嚇得一個噤若寒蟬。
然,此為僅僅也就是個嚇唬而已。
指望了這威怒去喝阻了他們,令其懸崖勒馬,不再挺而走險?老頭和李蔚心下亦是個明白,此為隻能打亂那汝州地方的節奏。指望他們就此收手?也隻能是一個枉然,想想罷了。
此間奧義,且道是一個“富貴險中求”、“愛拚才會贏”。
財帛誘惑當前,不是是個人都能擔當得起的。即便是前路一個刀山火海亦是有人願意去闖。
勸,嚇唬,恐嚇,乃是肉體的毀滅,都不可能阻止他們前赴後繼、赴湯蹈火了去!
有道是“良言難勸該死的鬼”。不過在宋,這該死的鬼且是不那麼容易死。因為有祖訓不能殺文官。而且,那是一幫有“信仰”的讀書人,不單單是因為個人的富貴前程。
信仰,這個詞源自梵文佛經,最早出現於唐代佛典《法苑珠林》。
然,信仰何物也?按照當時的哲學理解,是人們對生命價值的確認,對人生意義的領會。靠滿天的神佛?那是一個無稽。讀書人的“信仰”是一種哲學範疇的精神家園。是解決人心安頓的一種方式方法。
為什麼要去安頓人心?這話說起來話長,首先就是那句話——“人心如天淵,溝壑難平”。
通俗點說,就是人的思想那叫一個沒邊,想啥有啥。而且啥都想要。而且這世間想要的很多。且是漸進的,現在想不到的後來再做補充。
正如那明朝伯勤先生所書《不足歌》中所言:
終日奔波隻為饑,
方才一飽便思衣。
衣食兩般皆具足,
又想嬌容美貌妻。
娶得美妻生下子,
恨無田地少根基。
買到田園多廣闊,
出入無船少馬騎。
槽頭扣了騾和馬,
恐無官職被人欺。
七品縣官還嫌小,
又想朝中掛紫衣。
一品當朝為宰相,
還想山河奪帝基。
心滿意足為天子,
又想長生不老期。
一旦求得長生藥,
再跟上帝論高低。
咦?此為豈與白日做夢何異?
也彆說彆人瞎想,倒是貧困限製了你的想象力。你沒到那個位置,有些東西你是想不到的。
為什麼會是這樣?因為你要活在當下,就得去籌劃未來。沒有未來的當下亦是一個無望,如同行屍走肉,隻得一個饑飽繁衍,又與那畜生何異。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固然聽起來言簡意宏。但是,這四句話沒有一個是針對現實和事實的,也就是都是在籌劃著一個未來。
什麼是未來?咱們再深入一些討論,你會覺得未來是個很玄妙的事情。它尚未發生,也不存在,所以,可以說是虛無的。這種不是現在也不是事實也不是現實的虛無,很容易被人們演繹成一場虛偽或是謬誤,或者是你不想要的。
就如這宋之黨爭,無論南北還是新舊,他們都是有信仰的。都是在這個前提下去謀劃一個未來。隻不過對這“生民”的理解有所偏差。也就是現在說的,他們代表了不同的階級。畢竟“豪民”也是民。
靠嚇唬一下就能讓他們懸崖勒馬?且是一句話回你,“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
那老者亦是見識過黨爭之慘烈,對此饒是一個深信不疑。現在能做的,也就是靠自家這點老臉為自己那個尚未認下的乾兒子換取一線的生機而已。
且與這周公渡上胡攪蠻纏了幾個時辰,倒是時過正未。想那宋粲已經走遠。便是領了李蔚,帶了誥命夫人一路打馬回還。
一路之上且是與家李蔚嬉笑怒罵不拘形狀。
不多時,便到了那官道岔口。
那老頭馬上欠身,算是與誥命夫人作彆。
誥命夫人見他身邊無人,亦是不忍其鞍馬勞頓,便譴了李蔚護送其回府。然,卻見那老頭將那顆大腦袋晃的跟個撥浪鼓一般,滿臉寫著不願意。卻望了誥命夫人身邊的四個侍女內官饒是一個垂涎欲滴。
誥命夫人無奈,隻得舍了那四個親隨女官,一路護送那老頭回他汝南的府中。
李蔚聽了這話頓時一個傻眼,且用關愛智障的眼神看那夫人。心道:讓這花瓣一樣的嬌娘送這老頭?那叫一個肉包子打狗啊!這能行?且望了那誥命夫人道:
“你打狗用肉包子麽?”還未等那夫人答話,卻見那老頭一副恬不知恥媚笑,憨態可掬的道:
“這肉包子……我愛吃!”話還未落地,卻聽得那李蔚一頓的謾罵潑麵而來。
誥命夫人亦是個無奈,委屈了道:
“隨他去吧,總得找個好人家的……”
老頭聞之則是一個大喜,且厚了臉皮頂了李蔚一番粗言穢語地數落,裂了大嘴笑了不還嘴,這一臉的得了便宜便賣乖的表情,且是讓那李蔚捶胸頓足。此狀倒是那老頭喜聞樂見,且帶了誥命夫人的四個女官一路大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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誥命夫人見老頭並四個侍女揚塵落於陌邊,便駁了馬頭向瓷作院而去。
李蔚緊跟其後,剛想言語,卻又不知從何所起。如此且是一路無話到了草堂。
離草廬不遠,見那重陽領了成尋在門口等候。
遙見了誥命夫人的馬隊,便趕緊喚了成尋燒水奉茶。自己則在門口拱手恭候。
見那誥命下馬便趕緊迎了上去,急急問道:
“如何?”
誥命夫人還了一個萬福與他,口中道:
“承蒙先生神機妙算也。”
那重陽聽罷,趕緊對天一拜道:
“無量天尊,總倒是讓他遇了令星也!”
說罷,趕緊拱手請那誥命夫人入草廬敘話。然,誥命夫人聽罷便是愣了一下,道:
“我與這郎中煞是無緣,隻因本是女身而不得登堂入室……”
說罷,叫人取了帕子,撣去周身塵土,又脫了鞋靴,拿了絲絛紮了褲腳袖口,口中連聲道了“大不敬”便萬福一禮道:
“勞煩道長頭前引路。”
那重陽看在眼裡,起手一個空叩念了一聲:
“善人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