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書說那靜之道長坐穩了掌門之位,這百年的茅山又得了一個海晏風平。
畢竟這掌門之位在塵埃落定之前人人都是黑馬。靜之、怡和兩人再是師兄弟,心下難免都會有些個想法。饒是讓坐下的弟子有些個暗流湧動。分家麽,此事倒是個平常,亦是無可厚非。
龜厭此番回山,請出師尊華陽先生的遺命,行那代師授業之責,傳了丹、經、法三訣與那靜之道長。那五師兄怡和也是個無話可說。本就是一個非分之想,便是散了那執掌茅山心思,安了心去,輔佐了靜之師兄共同操持了茅山這份百年的家業。
於是乎,這兩位暗藏心思的師兄弟,又回到那華陽先生在時的兄友弟恭。
龜厭見了兩人如此,一是個安心。便請命掌門師兄開了神仙洞,潛心參悟師父和之山郎中留下的璿璣書卷。
然,這一片安靜祥和之中,京都的宋邸,卻是一番黑雲壓城的風滿樓。
咦?這皇帝不是剛剛厚賞了那宋正平衡山之功麽?怎的又是一番風雨與這宋邸?
這皇帝也是個奇怪,這才幾天的君臣一體,公輔黃圖。這朝堂,怎的就又開始劍拔弩張了呢?
他卻不明,那龜厭頂了天雷施法作出的圓光攝魂術,也就能有這不到一月的功效。
倒是這皇帝也是個奇葩,那心大的。你倒是借此施了手段,借機平定了朝堂去?倒是個人比人氣死人,倘若此時,但凡有拿章頓、蔡京這等狠人一人在,也能抓住了這大好的時機,罰除異己,翻雲覆雨。曆史的經驗告訴我們,一個人無論如何獨斷專行,也是能做些個事情出來的。搞一個群言堂,誰說了都不算,那就隻剩得一個雞多不下蛋的瞎吵吵了。吵到最後,比比誰的手段下作,看誰的手腕硬了。
倒是不是有意讚成兩人的所作所為,是為軍國事,需得一個“斷”。且是要“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不能因為得了眼前這一時的苟且,偏安為樂。
於是乎,封賞邊將功臣不過三日,便文德殿上兵部尚書出首,參:
“伏見,有,武勝軍中郎將,宣武將軍,殿前司馬軍虞侯,宋粲。冒領軍功,乞旨嚴查。”
此言一出,殿上嘩然,倒是不等其他人震驚的餘波過去,便見又有臣工出班附議。
這眾矢一的,饒是讓那朝堂當值侍駕的黃門公聽了心下一驚。
心道:那官家本心向著那宋家,倒是想借助宋家粘合了朝堂,此時參來,且是有先下手為強的意味來。
倒是這官家想多了,朝堂,需要粘合麽?粘合了做什麼?一旦君臣一體,兩黨的財富何來?彆看兩家四集團爭得一個雞毛鴨血,滿口的家國天下,究其根本,且是為了一個“利”字。
爭了,才有的有利可得。真的弄出來一個君臣一體,權歸官家。如那“誌在奉君”蔡京一般,“除支度給用外,凡緡帛容之類,悉輦送京師”與國倒是個利莫大焉。
然於私的話,那就看皇帝願意不願意給了,想得賞賜?你且得好好乾活,乾出點業績才行。
這自己拿,和靠這彆人給,那可是妥妥的兩碼事。無論是朝中的大官,還是野下的商賈豪紳,但凡不缺心眼,都能算得出這筆賬頭。
所以,朝堂之上,這兩黨四派,人壓根兒就不需要粘合。就這樣亂了才好,亂了才能有權勢可固,亂了有外財可拿。都按照規矩來?誰給我錢?沒錢?我拿什麼收買人心,擴大羽翼?有了黨羽,才能要挾領導漲工資,才能護了自家麵上的道貌岸然。沒有羽翼?權力?嗨,也就那回事了。
這私德不檢的做法,前朝大有人為之。
如果一個人當官被人罵,恰恰說明他們已經儘忠職守。如果大家都眾口一詞誇一個人的話,那麼他一定是損害了國家的利益去養自己人的名望。此,稱之為“養名”。
閒話扯遠,且回書中。
然在此時,卻聽得那官家輕咳一聲,道:
“卿勿複言,吾已喻矣。”
意思就是,我已經知道了,你不用再說了。
官家的本意是想先壓下此事,息事寧人。然,卻不成想,那兵部尚書舉了笏板遮了臉,上前三步,又道:
“臣,乞旨嚴查。”
此舉且是讓那黃門公一驚,便抖了手中拂塵,踏前一步,擋在那官家身前。
咦?他怕什麼?不怕什麼,就怕再出一個左正言陳禾。
這陳禾怎麼了?能讓這當值的內省主司這麼緊張?沒怎麼,就是把個皇帝按在龍椅上猛噴,皇帝要走,他就扯人家皇帝衣服噴,最後人家給撕破了。
哪有這事?宋朝的君臣關係,辦公環境就那麼寬鬆的嗎?沒事乾撕領導衣服玩?
有!《宋史》有載:“大觀元年,陳禾劾童貫弄權,反複不置,徽宗欲起,禾引帝衣,請畢其奏。衣裾落……”
有了這前車之鑒,畢竟這皇帝的衣服不能每次都的讓撕破的。這樣的話也不成體統。
放在一般百姓家也不帶你這樣乾的。不打嘴巴抽你已經算是脾氣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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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乎,這黃門公見那兵部尚書上來,便是閃身擋階前。
不料,那尚書卻又緊上一步。將那黃門公逼退。且高聲道:
“臣,再乞!”
那黃門公見了,便要跪下乞旨交與他辦了以解官家之窘境,卻見官家眼色卻有不允之意。
心內想了,若此時接了便會有朝臣參其宦官參政。如此,便是自家也落得個不保,也會連累了官家頂缸受氣。
正在那黃門公左右思忖不得之時,且見三班尾後閃出一人,高聲言:
“臣,勾當皇城司,呂維,有本。”
那黃門公尋了聲音望去,卻見此人著實眼生也。
聽得“勾當皇城司”的官職,心下暗叫了一聲道:不好,著是輕慢了這皇城司也。
這皇城司主事本是由那親王、君王擔任,然卻是個虛職。
然,皇城司一切事務皆有勾當定奪。
這勾當之職何時換人自家卻未見得邸報,且聽不得半點的風聲。想罷心內便大叫了一聲“不妙”。
且在這黃門公心下盤算之時,便聽得那呂維繼續道:
“宣武將軍之事,臣,亦有耳聞。便查了樞密,三衙等有司兵錄功冊。曰:紹聖三年,招宋粲隨父入武康軍醫部,年十六,時任馬軍使。功表曰:金明役,帥五十眾,入敵營,奪大纛一麵、回金明守將皇城使張輿將首一、敵酋首二、斬敵無算。時任監、領具有簽押。臣,均查驗無誤,並無造假……臣不解……”說罷,便望向那兵部的主事,躬身問
“不知這宣武將軍冒領軍功之言源自何處?”
一番言語,聽上去平心靜氣,內裡卻是個暗藏殺機,刀刀見血。意思就是你參那宋粲冒領軍功,莫不是要連同那時任的領軍、監軍、禦太醫、三衙、樞密一並參了去?你一個兵部的主事,想以下參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