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那宋粲,正回想和校尉宋博元在那在汝州的一番爭論。倒是打死也不相信這大風大雪的寒冬,西夏人不可能來襲。但凡這會能出來打仗的,都是腦子有毛病!
且笑了那宋博元的胡說八道,強說是。
正在得意之時,卻聽得城砦處一聲吹角響起。饒是個如夢如幻。且在疑惑是自家的幻覺之時,那吹角聲又來,細聽之,饒是一個一短三長。不禁驚呼出口:
“敵襲十裡?!”
心下且是埋怨了自家這烏鴉嘴。
然又開始盤算來。斥候前出軍陣十裡,快馬返回也需個時長。這上下算來,敵襲恐怕左不過五裡之數。
心下想了,便是一個焦急,便是一個起身,叫了一聲:
“博元……”
然,還未站直了身體,便被那脖頸上的鎖鏈拽了一個趔趄。脖頸上的疼痛,卻又將他又打回殘酷的現實。
倒是一個尷尬,縮了頭,揉了痛處,又見那宋若愣愣的看了他。
那純真的眼神,倒是讓他麵上一個尬笑。把手拿了那頸下的鎖鏈,觸之鐵寒入手。且是一歎,笑了自家,還博元?自家都已經發配軍為奴了,還在想這邊塞兵甲之事。倒是骨子裡犯賤麽?
正在嘲笑了自家的犯賤,卻聽那風雪中眾人吵嚷而來矣。
為首的,卻是那謝將軍的那虎頭燕頜的親隨校尉。
見那些人神情緊張,兵甲在身,刀槍在手,行色匆匆下了馬車,呼喝可點名。
慌得那宋粲丟下那宋若,扯了項下的鐵鐐,奔那馬廄而去。
且是匆忙了將那馬韁鬆開,將馬馬匹趕出馬廄。
那些個兵士見馬來,便是一個個匆忙掛了馬甲,上了馬鞍。
宋粲且殷勤了上前幫忙,卻被那兵士一腳跺了一個趔趄。訓斥道:
“賊配軍,討打!”
咦?幫忙了也打?
這倒怨不得兵士發怒。
配軍?何人也?叫他一聲“軍奴”,也是侮辱了這“軍”字。
臨陣搏命之時,讓這卑賤不如奴婢的下等人來幫手,倒是個大不吉利。
如是,這兵士凡臨陣,且是要討個吉利,圖一個全身而回,且容不得這卑賤的軍奴染指了身邊任何一物去。
咦?這配軍就不是人了?
對,你說的沒錯,在他們眼裡,充軍的算兄弟。配軍?壓根就不是人!那就是一個倒黴催的身敗名裂之徒!離他們近一點,都覺得是一個晦氣。
說那兵士一聲喊罷,便舉了槍杆將要砸下。卻聽得那校尉一聲嗬斥:
“莫要生事!”
聞見那頂盔貫甲的校尉,大馬金刀的坐在大槐前草垛雪堆之上望了他。
那宋粲見那校尉出聲免了他的打,卻上前拱手,疾聲問道:
“官長可是要出城迎敵?”
校尉見問他話的是一個頸上拴一鐵鏈的配軍,便是蔑了一眼,悶哼一聲,倒是一個無視於他。
宋粲見眼神不善,便是個止步。
剛想拱手再問,便被身後軍士又是一腳踢倒在地,刀壓脖頸兒喊道:
“仗脊的賊配軍,軍情且是你問得?如若無狀,定斬之!”
見父親被人踢倒,那宋若便被嚇的在馬棚蹣跚跑出,拖了宋粲的手哭鬨起來。
宋粲心疼,口中一邊安撫宋若,卻是刀壓了脖頸,不可脫身,隻得急急的安撫了那宋若,令其不得靠近。
那校尉見了這對父女,倒是心下一愣。
轉眼看來。心道,莫不是他?倒是個舊相識,且是與那將軍衙前見過這配軍一麵。
咦?這校尉還能認出這宋粲?
廢話,配軍常有,倒是這拖家帶口被發配得確實是個少見。
見那宋若哭的一個可憐,便抬手退了那軍士。
那宋粲得了一個自由,便一把抱過宋若,裹在懷裡。心道,常言說得不假,沒毛的鳳凰不如雞。落難的將軍不如狗。心下惴惴的想了,便再也不敢抬眼。
卻聽那校尉,道:
“斥候言,敵輕騎不足百,料也無妨也。月前亦有胡人輕騎散兵襲擾,此番定叫他們有去無回也……”
宋粲聽那校尉言語,腦海中映出的卻是那宋博元的模樣。
和汝州一般,隻穿了個襯甲的白袍,拿了刀在地上畫了,臉上詭笑了道:
“著輕騎於前襲擾誘敵,重甲在後。與兩側撞陣,令敵重甲首尾不能相顧,固陣迎敵。敵輕騎必來救,我則重騎掠陣,直取敵輕騎……”
恍惚間聽了那校尉之自信滿滿,卻讓那宋粲心下一顫。
這大雪漫天,百步之內而不可辨人影,敵輕騎若無後陣作援,於這雪中冒進,便是入得絕地而不複生也。敵軍雖殘忍,然非無智!輕兵冒進?他們又不傻,即便是我這半吊子的將軍,也不會做此等送死之事。
若是我那校尉博元,會怎的頑來?還未想罷,且又見那宋博元詭笑,釣魚且還要舍些個蚯蚓魚蟲!
輕騎?誘餌乎?
此念一出,且是一個大驚,心道一個“不爽”!此間定有蹊蹺。
判斷之後,便厲聲道: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不可!”
這聲不可喊出,便是讓那一眾的兵士瞠目結舌,心道,這配軍真真的不想活了!剛想拔刀,卻見那惡皮筋抱了嬰孩起身,低頭思忖了道:
“此天時,目不過百步,敵情不可辯,地有積雪,徒耗馬力!若敵先以輕騎誘我,然重騎在後……”說罷,便是一個猛抬頭,喝道:
“斷不可貿然出戰也!”
一番話說來,那幫兵都傻了。
然,那宋粲後一句:
“天寒地凍,敵軍無資,不過一日便退!”
那意思就是,你跟他耗麽!他在城外忍饑挨凍,你在城內吃喝不愁,有城牆在,他橫不能騎馬登城。
然嗎此話一出,且聽的那校尉一個瞠目。遂哈哈大笑,鄙視道:
“懦夫也,我家將軍親帶馬軍一千衝陣,滅敵於城垣之外。且不須你這配軍陣前殺敵。”
此話,且是讓那宋粲傻眼。心道,怎的碰上這幫缺心眼的!還將軍親自帶隊?他死了,倒是個乾淨。但是,這城也就跟著沒了!夏軍可是來搶過冬的物資的。沒聽說過搶東西的還跟你講斯文。
屆時就是一個房屋拆了做柴火,人畜帶走當肉菜。一勺撈的一個乾乾淨淨。那是一片瓦都不帶給你留的!還不勝當時就讓他們給屠城了呢!
咦?人還能當肉菜?
哈,倒是你孤陋寡聞,我國曆史上也有“兩腳羊”,“合骨爛”,有興趣的去查一下,那玩意且是何物。
這宋粲且在瞠目結舌之時,便見那馬鞍準備停當。
那校尉伸了手讓手下的親兵將其拉起上得馬去。
坐穩了鞍橋,倒是個不走。卻拉了馬韁,倒提了馬槊,回首看那宋粲一眼。卻未說話,隻是輕蔑的哼了一聲便撒了馬韁,領了一標人馬飛馳而去,消失於風雪之中。
那宋粲欲追,卻忘了頸上的鐵鏈,剛跑兩步便被那鐵鏈拽了個跟頭。倒是不去看了自家的傷處,趕緊看懷中的宋若,卻見她嬉笑卻覺是好玩。見那宋若無事,便放下個心來,扯了被勒疼的喉嚨頸項,自顧笑道:
“饒是你心大也!”
說罷,又看了那遠去的馬隊於那雪舞中影影綽綽,心下卻又見博元校尉嘴臉笑道:
“隻身入敵陣,與曠野馬戰敵軍。看似威猛,且是儘忠,實則匹夫之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