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那童貫聽人言,這宋正平之子亦在這姑蘇城下。
突然得了這麼一個消息,這身上著實被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心想:宋正平隻有一子!倒是奇怪了,那宋粲不是在那銀川砦過著神仙般的配軍生活麽?
怎的還能跑到這姑蘇城下曬臉?
然,這一對父子,兩個欽定!一個邊寨培軍,一個流放梅隴沙洲。如今卻都在這姑蘇城?
這炸裂般消息,倘若讓那朝中之人得知,且不知要將那朝堂鬨出怎的一個花樣來。
不過,那幫人中,肯定不僅僅隻有那些個呂維的擁躉者。
姑且不說那呂維。單就這份蓋世的功勞,於某些大臣眼中便是一個潑天的富貴。
朝中,耳紅眼熱這份功勞,卻不能得者且不隻一人。因一個慕而生妒,行找窟窿下蛆之事。沒錯處就能給你尋出一個錯處來!
況且,這宋家父子“私出配地”的罪名,便是如同暗夜明燈一般,饒是一個晃眼。且是不用費心找來。
單單這一條罪狀就能將那宋家父子置於死地。而且,這事,官家即便再偏袒,也架不住人拿律法跟你較真。
屆時,那朝堂之上的熱鬨,倒是一個可想而知。
於是乎,這心裡麵且是一個越想越怕,趕緊令那旁越前去探聽了這消息是否屬實。
然,得知那姑蘇城下的並不是宋粲,卻是宋正平認下的義子。喚做龜厭。
此時才想起,彼時倒是一個耳聞,那宋正平收得一劉姓義子。
倒是沒與他改姓,隻是將他入了族譜,上報了開封府,依舊從師姓劉。
當時遠在太原,也是個不經心。倒是聽那楊戩說過一嘴,此子乃茅山宗師,華陽先生,劉混康的兒徒。
這華陽先生何人?童貫自是知曉的一個清楚。
此時想起,便是心下暗自慶幸了,宋家的這對父子還有這層的倚仗,才將那顆驚慌失措的心,紮紮實實放在肚子裡。
且是悄悄拜了四方的神佛,祈禱著姑蘇城之疫,萬萬不能讓那遠在邊寨的宋粲知曉。
若他知曉便是潑了命去也要來在這姑蘇城下。
那呂維若是知曉這宋粲未死,且不知又作出何等的妖來。
此時,自家的親近都在這姑蘇城下,然此番又事關朝堂,不可掉以輕心,再分人與那銀川砦。
於是乎,那本已放下的心,又悄悄的懸了起來。
這心下不踏實,便又喚了旁越過來,如此這般的交代一番。
旁越聽了這老貨一陣的咕咕噥噥,便如怪人般的看那童貫一眼,嘴裡卻道了一聲:
“了然!”
說罷,便晃晃蕩蕩的出得大帳,慢聲細語喚那常隨顧成,兩人青衣小帽,一路悠哉悠哉的望那姑蘇城蟠門而去。
咦?這般的懶懶散散的去,且是一個為何?
這便是旁越心細之處。鮮衣怒馬的去,倒是探聽不出任何消息。
於是乎,便是一路與毛驢背上搖搖晃晃,細想那童貫為何對這宋正平的道士乾兒子如此的上心,非要他這個參軍去打這個前站?
即便是那宋正平的乾兒子,便是托了大,叫過來見他也是應當,畢竟也是長輩。
雖說此子乃劉混康的兒徒,但這劉混康仙逝久矣!茅山,現下似乎也不似劉混康在時的那般得聖盛寵。
且是想不通,這童貫此為到底是為的哪端。
他倒是不知,那童貫已經通過黃門公的密報得知,龜厭給官家治病的事。
黃門公送走龜厭之後,便是著人送信於那童貫,且是一個細枝末節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如此倒是讓那童貫驚的一頭冷汗。
怎的?自古以來,明麵上這神權大於皇權。雖說天子皇權“受命於天“,但是,你自己說了不算,那是要讓人看到,你這皇權是得到天地鬼神的認可的。
要不然皇帝沒事乾寒冬臘月忍饑挨餓的去祭天祭地乾嘛?
雖說自己是上天的兒子,但是,如果這老子不認兒子,倒是個很難解釋的事情。
他那老祖真宗也不會與大中祥符元年,不惜偽造“天降祥瑞”,花光了國庫也要進行一場“天書運動”。
荒唐嗎?荒唐,至少現在看起來是荒唐的。
然,自夏至清,年計四千。曆代君王都以君權神授為重。
真宗這般的荒唐,也是為了鞏固皇權,不至於國家這個政體分崩離析。
這倒不是讓那童貫害怕的原因。
童貫所懼者,本是自己家的失策也。
曆代官家崇道,這童貫這就是知曉。
雖說是“三山鼎峙,輔化皇圖”。但這茅山為大,“祖龍寵之,而後帝皆為師”,這事也是有目共睹的。
然,自那劉混康仙逝,茅山便是如同銷聲匿跡一般,聽不見半點的消息。
倒是龍虎山、閣皂山與朝中、後宮的一個熱鬨。
此番的此起彼伏,勢力的更迭,童貫也是能看在眼裡的。於是乎,便不再在意那茅山的動向。
前些時日倒是得了黃門公密報,說那茅山道士入宮與官家瞧病且是藥到病除,隨即便是封賞一坤道“紫衣師名,見聖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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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童貫心重,便是翻了先前京中耳目的細報,將那關於茅山的密報摘出來,又細細的對比了來看。
這一看不當緊,饒是將他驚出一頭的冷汗。
先是年前那大慶殿黃湯寒水,茅山道士奉旨勘察。而後,便是由那大慶殿異狀,進而“發現”原是宋邸刃煞所致。
這倒不是最奇怪的,更奇怪的是,這“宋邸刃煞”之事,卻讓那冰井司的周亮借勢廢了那皇城探事司。
倒是個不顯山不露水壞了那當朝宰相呂維的根基。這事,童貫想都不敢想,更彆說去做了。而且,做得如此一個不顯山不露水,又卻是一手翻雲覆雨的絕殺局。
這事周亮做不來,楊戩也做不來,即便是那官家也做不來。且是讓那瞠目結舌思忖了良久的旁越,也是呆呆的望了不置一詞。
更讓人意外的是,這幫茅山,還能置身事外而坐得一個壁上觀。
如此神仙打架的做派倒是個詭異,且不說自家卻毫無察覺,即便是那當朝的呂維,亦是根基被斬卻也是一個渾然不知。
更甚之,蔡京這廝,入京統籌平疫,你去哪裡辦公不好?卻一頭紮在了宋邸不出來了。
原想著,是這老小子要拿著宋正平之名行事。
現下細想了去,倒是個事出有因。那幫茅山道士還在那宋邸。
蔡京此為是不是有意為之?那童貫根據這老貨以往的做派,倒是寧可信其有!而且是個大大的幺蛾子在裡麵,隻不過自家眼拙,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畢竟,彼時與那章惇背後,操縱風雲的蔡卞,與那華陽先生劉混康也是有過一番淵源的。然,蔡卞又是何人?
其中奧義饒是讓人不得不深思。然,且不用深思,隻就看一眼,那都能出一身的冷汗。
若論心智,這童貫倒是忌憚蔡京幾分。如此想來,便覺一股涼氣,從尾巴骨一路往上。身上頓時一陣打擺子一般的哆嗦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