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書說到,
眾醫者見軍中令官高舉令劍飛奔而來,勒馬高呼一聲:
“令下!醫者入城!”
眾醫者聽罷,便紛紛整理了行裝,背上行囊躍躍欲走。
聽得那濟行禪師,錫杖敦地,嘩?一響。
前方弟子燃了檀香,持長柄香爐開道前行,身後弟子鐘樂齊鳴,高唱梵音緊隨其後。
城上號炮再聲,城閘緩緩升起。
前行持香爐僧眾腳踏吊橋,迤邐而行。三聲號炮淩空炸開,見城門吱吱呀呀洞開。
僧眾打了“普渡慈航”的幡旗,口中唱了梵音入城。
後麵跟著醫者迤邐而行。隊伍最後,那龜厭帶了各山的道士壓陣。
入得姑蘇蟠門,便見那平江軍節度使領了城中兵將、官員紛列於道旁迎接。
僧道自是不說,便是自顧尋那家中因此疫情失丁壞子者門前念經超度。
醫者便乞請先行拜見醫聖正平先生,再由得分配各個病坊效力。
這下倒是難為那節度使。
本是說好的,放醫者入城照看城中未染疫病者。然,這醫者們卻言,先行見那正平醫帥。
那節度使見此情景,心下道聲:也對,這些醫者本不是奉調而來,而是得了那他們的醫帥召喚而來。
但是,與這宋正平已經講好的,不再讓那醫者再入病坊。
於是乎,便嘬了牙花子,望那些個醫者兩下為難也。
卻在此時,見匆忙宋易擠了進來望龜厭便叫了一聲:
“小爺!”
一聲叫罷,且是扶了那龜厭上下左右的看了。確認無事,便是欣喜了自顧道:
“倒是忘了禮數。”
說罷,便是要跪下見禮。
龜厭本就把那校尉博元當兄弟,怎敢受他這大禮?趕緊叫了一聲:
“叔!”一把攔了他,遂問道:
“我爹呢?”
宋易抹了把淚,笑道:
“一切安好,且在平江軍府衙坐鎮……”
龜厭見其麵上有淚且是個心下大不安。忙拉了他去道:
“帶我去見義父!”
宋易聽罷卻是退了身子,推手道:
“小爺去不得!”
龜厭本身就擔心宋正平安危,卻是一個關心則亂。此時見他退身躲避便是大急,心道:你倒是瞞了我也!
瞪了眼大聲道:
“且帶我去!”
這斷喝,饒是讓宋易驚了一下。心道:原先這龜厭本就是一個喜仙,於家中且是能作妖耍笑。如今見他猙獰麵目倒是不曾想過。隻是愣愣的看了他,也沒回答。
然,這宋易倒是不知,這不過一年的時間,此子倒是經曆了多少的事來。
校尉宋博元蒙冤,開封府死牢中自戕慘死,落得個暴屍荒野。
宋家家丁,百十餘口男女被那皇城司王申所害,將魂魄圈禁宋邸而不得一個超生,致使一場至陰刃煞。
然那宋粲,卻是剛從那旁越口中得知,帶了繈褓中的宋若,被人發配銀川砦。
京中且又有那失心瘋的程鶴,不曉得還能不能治好。
心中尚有師父師叔留下的層層疑團未曾解得。
皇宮大內大慶典下,那黃湯寒水雖是個稍作緩解,然卻又無端見到奉華宮內,那詭異法陣……
一切皆為難纏,早就令他焦頭爛額。
然,卻在此時,又遇到這姑蘇大疫,義父孤身入城。到現在還不知道一個生死!
若義父再有個閃失,還有何麵目去見宋粲也!
經曆此等諸事煩心,縱是一個真真的喜仙下凡,也在也作不得妖,耍不得怪也。
那妖,且是因為有師傅、師叔庇護,又好友擔待才能作得出來。
一旦這些人都不在了卻又怎能作出妖來,作出妖來且與誰看?
人的成熟,是一件一件的事情累加,終究這一切都需要他去承擔。肩膀沉了,便是再也作不出個妖,行不得無賴之事。人本天真無邪,倒是一個事事催人老。
宋易且不知這些。
自那寒冬,便悶了頭跟定了自家的主子一路流放千裡的海上沙洲。
不過,也是好的,說是個流放,倒是省卻了朝中爾虞我詐,知性交攻,落得個逍遙自在,詩酒田園般的快活。
隻是這山中方一日,世間幾千年。
萬事萬物的變幻,他也不曾知曉,也怪不得他驚詫。
龜厭見他瞠目,便趕緊揉聲了拉了那宋易的衣角,低頭叫了聲:
“叔……”
聽得這聲,宋易依舊是沒緩過來神,卻見在一旁聽話的平江軍節度使,推了那宋易一把,罵道:
“你這惡廝,兒子見爹天經地義!饒是你這不通情理的潑皮!百般的刁難且是為何?”
說罷,便是一把抓住那龜厭的手腕,望了那宋易道:
“他不與你,這還有你一個叔!缺了他麽?”
說這平江軍節度使怎的出頭?
哈,這貨這會子也是個左右為難。
若依了那宋正平的話不讓這醫者去病坊見上一麵,直接安置在城裡的醫館倒是個不通情理。
畢竟這些醫者是你宋正平一展招旗晃來城下的,且是聽不得旁人的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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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因此撕鬨起來,也是他這地主的個大不是。
倒是借了這個機會引了龜厭去見爹,醫者們自然從之。在病坊門前見上一麵,且是省去不少口舌。
宋易且是不願讓龜厭去病坊。隻是這疫情雖緩,然卻依舊沒除根。
心下隻怕龜厭再作妖,若真的硬闖了進去,醫者們勢必會跟從了去,屆時,倒是個大大的麻煩!
宋粲來了好說。雖然管不的,打不得,但,至少是從小看著養大的,幾分薄麵,也是個有道理可講的。那宋粲的個性,也不會捅出什麼大簍子來。
這龜厭就不一樣了。除去管不得,打不得之外,這哄便也是哄不得也!
你看這貨都乾些個什麼事吧!那叫一個率性而為!
沒事乾拿雷劈個棺菌,招幾個雷部的神仙幫你家開荒耕地!好好的一個花園,轉瞬間就能撒種種地了!
你跟他講道理?他能把雷部的那幫神仙再弄過來,幫你重建家園!
有道是神仙搗亂,他作你看!但凡能打個平手,早他媽抄家夥上了!
見那平江軍節度使拉了龜厭往病坊去,眾醫者便也是借了這機會一路跟隨。一路穿街過巷奔那節度使衙門而去。
宋易無奈,隻得攀了拉了龜厭的手,一路的絮絮叨叨的小聲囑咐:
“隻是在病坊門外看看便罷,萬萬不可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