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比位先生強上百倍……”
話音未落,便聽的那官家一口氣噴了出來,倒是嗆了水,咳嗽起來。
慌的那黃門公趕緊上前接了茶盞,口中叫了“奴婢萬死!”忙前忙後的一番伺候。
那官家喘勻了氣道:
“你倒是敢說!‘鶴容感至精以神變,可弄影而浮煙’說的便是他!”
說罷,便望又了那幅《二鶴圖》,口中道:
“此畫亦是吾舍了臉皮耍了潑皮,著那蔡京從米芾處硬搶了來也!”
官家此話說的,雖是滿嘴的埋怨且也是個滿心的歡喜。
黃門公且是笑著連連賠罪。
那官家也不理他聒噪,起身去看那薛稷的《二鶴圖》,又對比新作,冷不丁的道了一句:
“罷了,那童貫呢?”
黃門公見這沒頭沒尾的問來,便低頭思忖了一下,順了那官家的話,道:
“他?還能去哪?倒是那永巷清苦,受罪唄……”
官家便眼不離那兩張畫作,頭也不回的道:
“這話卻隻由得你信……”
黃門公吃了一個癟,倒也不慌,又嬉皮笑臉的腆著臉道:
“聖上要見他?”
官家仍是頭也不回,拿了那新畫,照了《二鶴圖》的仙鶴一一對比,口中埋怨了道:
“見又怎的?還不是聽那潑皮哭喪?”
黃門公了這“哭喪”二字,便是笑了。
心道:得!機會到了,便將那蔡京之事說了罷。
想罷躬身道:
“說起這哭喪,倒是有件趣事來……”
那皇帝聽了“趣事”隻“哦”了一聲,卻未放下手中《二鶴圖》,隨口道:
“說來解悶。”
那黃門公躬身道了聲:
“是了。”
於是乎,便將那蔡京在那宋邸門口當知賓管事之事,添油加醋說與那官家聽。
倒是將那索然之事說的一個妙口生花,饒是有趣的緊。
說到妙處,那官家亦是喜形於色,笑道:
“怎的說也留下個太子少保於他,怎的如此有辱斯文?”
說罷,便又眉頭一皺,望這舊作新畫的《瑞鶴圖》,便又想起此畫作之由來。
咦?怎的是個舊作新畫?
這畫畫可不是一蹴而就,尤其是這種工筆,畫人畫物,講究一個須發皆有,栩栩如生。
平常人畫了,也得個個把月來。
然,這幅《瑞鶴圖》也是個斷斷續續的一直沒畫完。
做此畫的緣由,便是那日那宋正平夢中來請平安脈之時,見群鶴齊舞於宮殿之上,那美輪美奐,讓這官家一直不能釋懷。
心下想罷,隻歎了一聲便是個不言不語。
且是個冷場。黃門公見了那皇帝看那還沒畫完的《瑞鶴圖》麵色鬱悶,便也不敢出聲。
心道:這皇帝也有皇帝的難處,知道這宋正平辦喪,卻也不敢去探望。
咦?這皇帝也有不敢的時候?
有,還是個經常。
就拿這次,也是個兩難。
如是不去,倒是自幼便得那禦醫正平照顧身體,不去的話,這心下也是個不爽。而且,那姑蘇百姓看著,天下醫者看著,這天下的百姓亦是看著。不去,且不說沒了對那“守正”的敬意,倒是那宋正平三朝禦太醫效命於他們趙家,亦是個謹慎小心,鞠躬儘瘁矣,於情於理都是一個割舍不下的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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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如是去了,便是群臣看著。
去了,便有為宋正平昭雪之意。這便如同抽了自己的嘴巴一般。
畢竟在那宋邸搜出那禮部登錄在冊的貢品“天青荷葉盞”,所以才定了那“私匿貢品”之罪。
此乃欺君罔上,大刑也。
證物在此,倒是說不出個冤來。無冤,又怎能昭雪?此時去了這是皇家威嚴,國家法度皆會受損。
如此倒是個公私兩難顧,恩義兩難全也。
雖說那日說過“準其屍骨還鄉,按原品級入葬”。然也是情急之下這麼一說。黃門公自是清楚其中內在瓜葛,倒也是壓著沒急著去辦。
此時,便是無奈的看著那官家坐蠟亦是一個無計可施。
京城中,年下的熙熙攘攘,四處張燈結彩映了那瑞雪紛飛的雪景,如同那素衣的嬌娘稍施粉黛,饒是一個溫婉可人。
白的雪,黑的湖,間或紅牆碧瓦點綴其中,偶有煙花爆竹炸響,且是一番年下景致。
那宋邸門前英招之下,人流車馬便是占了一條街去的熱鬨。
說這宋邸的家宅,卻不是皇帝賞賜下來的。說起來,要比那宋朝開國還要再早些。
宋家的先祖自唐開始,便做那宮廷的醫官,這宅院且是一個幾百年的基業。
這宋家懸壺濟世,亦是積德百年,世代的行善。
京城繁華,已是個寸土寸金,且是種不得那杏樹,要不然,這杏林也能成片的種了。
然,那杏林雖大,卻也大不過這人心去。
宋家的杏林卻是植於人們的心中的。
翌日,天不亮,便有藥王子弟聞訊,搖了虎撐穿州過縣一路風塵而來。手拿卻不是自己家的白布招子,且是書寫“醫聖正平”之名。
這些個醫者,門前跪拜祭奠之後卻仍不肯離開。便占了街角掃了積雪盤地而坐,手晃那手中虎撐,
言:醫聖喪禮期間,來此看病者分文不取,隻求來者不拘紅白棉線一根,係於宋邸門前杏樹之上。
於是乎,串鈴叮當,不絕於耳,來瞧病者亦是一個絡繹不絕。那紅白棉線且是那門前百年杏樹,萬千的枝椏不出一日,便掛了一個滿滿。
那前來瞧病者且是心實,這棵杏樹掛不下,不是還有其他的樹嗎?那就尋了其他樹掛了去,反正是棵樹就行。
於是乎,宋邸前那滿街的樹無論個大小,便是一個紅白結滿。
一時間京城百姓爭相效仿,自結紅白二線纏於樹梢枝頭,如同杏花滿城綻放一般。
蔡京亦是守得“知賓管事”的本分忙的不亦樂乎,帶了街坊鄰居,前後了支應開來。
然,這滿街的熱鬨中,卻見一行人迤邐而來。那高頭大馬在那人群中饒是個顯眼。
汴京城若能鮮衣怒馬者必定是一個身份顯赫。
怎的?京城巡防有規定:文官四品以上才可坐官轎,而且品序有彆,幾人抬?什麼顏色?掛什麼樣的驕簾都是有講究的。
武官三品以上方可京城行馬,隨從也是有人數限製的。殿帥級彆的,也隻能一前一後,兩個從員。三品的,也就一個前麵牽馬的。在京城?整在當地那種前呼後擁?那叫找死!
如果品序不夠的話那就慘了。走不了多遠便被那巡防的殿前司拿下,押回去先打了軍棍,打完了還不算完,再交與禦史台問事,等著殿上聽參吧!
具體被判個什麼罪名,那就看你平時得罪人多少了唄。
這京城的百姓在城裡討生活,亦知此間緣由。見了那高頭大馬行街,也不用開封府看街衙役的小鞭抽到身上,便也能自覺自願的閃開道路。
見來人停馬與那宋邸英招之下。也不下馬,望那低頭寫字記賬的蔡京叫了聲:
“太師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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