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此一聲令下,饒是讓那在旁黯然神傷的李蔚,眼淚汪汪。瞬間又覺得自己行了。
於是乎,也不在那神傷了,心情也不黯然了,這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一口氣也能爬五樓了。
怎的?聽令?這便是認下了他這無用的倉首老兒做了標下?
如此這般,這些個親兵還是自己的?
這突如其來,饒是讓那李蔚心下一陣的恍惚。
趕緊在自家的大腿上狠狠的掐了一把,唯恐眼前的一切,隻是一場一夢到黃粱。
想我這李蔚,何德何能,竟也能在這醫帥麾下,作這醫帥帳下一任的帶兵長史?
心下萬般的祈禱了滿天的神佛,如果這是一場南柯,讓這一夢黃粱長些個吧!
哈,過分了啊!說這李蔚就這麼沒出息?
原先,雖說是個誥命府上能當半個家的府中總管。
然,細說起來也是個與人為奴。
這剛被赦了奴籍,好不容易混了個七品的前程,便又死乞白賴、自帶錢糧的與人做了這家奴的頭頭?
你倒是個卿本佳人啊!
這話說來,也不是這李蔚沒出息,亦不是他自己犯賤,也不是這老貨真真的一個沒地方養老。
歸根結底,也是心下敬佩了醫帥正平的人品,和那醫帥本部的威名!
此時,聽得宋粲一句“李蔚聽令!”
瞬間便是一陣的恍惚,茫茫然四下看了,想求得一個真著。
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然,見那宋粲捏了名冊望他,便趕緊收拾了心情,那叫一個激動的心顫抖的手,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便是撲通一聲來了一個單膝跪地,叉手於額,顫顫了不得言語。片刻,才哭包腔喊了聲:
“標下在!”
咦?至於這麼激動麽?
至於?
醫帥本部!什麼樣的存在?
自那太祖始,便從龍征戰。算下來也是個百年的軍製。
而且這幫兵裡麵,也曾出過節度使的,三衙的殿帥!
親王也隻敢將自家的兒子隱姓埋名的送來當兵,也不敢擅自奢望了能做了一任的校尉。
此番,真要是將這帶軍長史拿下,即便是貴為郡、王殿帥,見他得躬身叉手,叫聲“官長”!
那是一個何等的榮耀?帶兵能帶到這個份上,也算是個長史中拔尖了的吧?
然,這一聲“醫帥本部”是何等的含金量?那是他們這些帶兵之人心心念念的巔峰也!
這是何等的榮耀?
然,榮耀不榮耀的,姑且放在一邊。此番若能成事,即便是黃泉之下,也能對得住那故去的老友,吳王的囑托。
其中更大的原由,也是舍不得自己千辛萬苦親訓出來的這幫親兵家奴。
宋粲看了這蒼首的老將,頂上白發隨風飄蕩,心下也是一番唏噓。這人,也不過兩年,便是一個黑發變倉首!
自識得這李蔚,此人便是那誥命夫人管家。
經汝州諸事,也識得這老頭饒是一個忠勇有加。
於汝州,郎中身死之時,自家被地方官員激了一個狂躁,險些惹下一場天大的禍事。
彼時,隻這李蔚臨陣攔馬,免去了自家的一場災禍。自那時起,便以尊長視他。
也知曉,這李蔚與那誥命夫人因緣深厚,如叔侄父女一般的親近。誥命夫人能割舍了這貼心的管家,父親的舊部與己,心下且又多少的不舍在其中。
心下萬般遙遙拜謝那汝州的誥命,然卻是一個無以回報。
且暗自一聲罷了,遂,將那手中的家奴名冊撣了一下,望眼前跪下的倉首老將低聲道了句:
“有勞。”
說罷,便將那名冊脫手扔在了那李蔚膝前。
如此倒不是個不敬。
此乃軍中行令,取擲地有聲,覆水難收之意。
李蔚見了那名冊,便一個飛撲上去,雙手先將那名冊按了死死。這才顫顫巍巍摳在手裡,抓了一個緊緊。
那神情,仿佛是那稚子見了失而複得糖果一般,欣喜然然,卻又緊緊的抱在懷裡,怕被人搶了去一般。
然,再起身,便是一個腆胸疊肚,饒是一個八麵的威風!
單手,將那名冊擎在手裡,一手押了腰刀,望那些個下跪的家奴親兵,展了虎威,高聲道:
“令下!”那幫親兵家奴聽罷,便齊齊的挺胸叉手,大聲呼喝道:
“擔山填海!”
此一聲群呼,饒是一個氣勢如虹,聲震四野。
倒是那吳王有心,亦曾聽過自家兒子說起那宋帥帶兵,心生羨慕之餘,讓這李蔚訓這家奴伊始,便按照那校尉宋易帶兵之策,以期日後宋粲用來順手。
那眾口一詞的呼喝饒是一個震山撼海,且唬得那謝延亭兩股顫顫,然那校尉曹柯,卻是一個滿眼的好生羨慕。
心道:瞧瞧人家這兵帶的!竟是一個百人如一也!單單這氣勢便可撼山!是為萬夫莫敵不過於此。
此一聲呼和,亦是聽得那宋粲眼前一陣的恍惚。眼中汪洋蕩開,那博元校尉的麵目堪堪撞入心懷。
然,卻不想以不堪之態示於眾人,且忍了眼中的淚水,強強的平複了心情。喚了宋若過來,與那龜厭三人坐一起,你一個我一個的,仔仔細細的將那兔皮兜囊裡,本就不多的果子分來。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倒是那宋易見的此景此經饒是心慌,且是先跑到那宋粲麵前,睜圓了眼睛詢問。然卻見自家這小爺隻低頭抱了宋若,分他那手中的果子,且不願意看了自家一眼。
看這邊的主子不靠譜,瞬間便轉移了鬥爭大方向。
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到那李蔚身後,一把便攀住了那李蔚,且是個抓緊了不肯撒手。
那李蔚且也知道這宋易攀了他所為何事。然到手的東西,怎肯輕與他人去?
於是乎,便將那眉眼一橫,惡聲悄聲喝了一句:
“你這咬蟲,拉我作甚?”
說罷,便晃了手臂,甩脫那宋易的糾纏。
那宋易定是個不依,目光狠狠,卻是個不言。隻緊緊的抓了那李蔚的拿了名冊高高舉起的手。
然眼睛卻望向那宋粲。
那麵上戚戚之態便是將那一腔的委屈溢出分滿臉。饒是一個萬般的楚楚,千般的不舍。
這眼神,且是讓那李蔚心下一陣陣的發虛。便也是擠出一副的可憐相來,與這自家的老兄弟一起滿眼期盼的望那宋粲。
不過他倆裝可憐,卻不妨礙宋粲、龜厭,再加上一個小兒宋若,三人各自心安理得的拿了果子,眼睛卻不離宋粲手。死死的盯了一個我一個的查了數,生怕吃了一點虧去。倒也誰也不願看了一眼與這倆可憐巴巴的老頭。
李蔚見宋粲如此,頓覺得了勢來。有得主家撐腰,將那腰杆挺了一個倍直,俯視拉了他胳膊的宋易,道:
“你這廝,不去伺候了主家?苦攀了我作甚!”
宋易眼見李蔚這老貨鐵了心的將這些個親兵全要去,心下饒是個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