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王宮,椒房內。
趙臧跪坐織布,太子跪坐伏案寫字。
四周的宮女、太監都幾乎不動,不得不動時也都是輕手輕腳。
織布機哢嚓哢嚓的響著。
太子的屁股在扭來扭去,仿佛屁股下是燙手山芋。
趙臧有所察覺,抬頭看了一眼太子,說道:“去玩吧。”
太子大喜過望,朝著趙臧露出了大大的笑臉,然後規規矩矩的把筆放好,站起來逃也似的走了。
“哎。”趙臧輕輕歎了一口氣,眼神示意宮女去取太子的絲絹過來。宮女邁步取來絲絹,趙臧伸手接過仔細看了,白皙的臉蛋上露出滿意之色。
雖然太子有點被王寵壞了,不愛功課,但隻要坐下寫字,筆下的字就是端正的。
隻要讓他背誦詩經,他就不敢馬虎。
很快,她放下了絲絹繼續織布。韓氏的國力隨著韓王的武功增加而變化。
在韓氏吞並燕趙之後,財政就寬裕了。
一則與匈奴貿易的利潤十分可觀。
二則河北疆域廣大,物產豐饒。
三則當年韓嬰在宮中實行節儉,為的是省下財帛,贖回秦王開邊,往河套移民,而被匈奴奴隸的夏人。
這些夏人並非無窮無儘,現在已經被贖回的差不多了。甚至因為韓氏國力強大,威震塞外。有強壯的夏人偷了匈奴人的馬,亡命逃回夏地。
現在韓嬰宮中還是節儉,但其實不再需要王後親自織布。隻是她也習慣了。嬌生慣養的她小手本該嫩滑,但卻漸漸有了老繭。母親常入宮看望她,哀歎她辛苦。她倒是不覺得辛苦,織布隻是舉手之勞罷了。著實比不上庶民家的婦人辛苦。
甚至她覺得自己與時不時外出征伐的丈夫相比,是在享福,很是慚愧。
“不知戰事如何了?如今天寒,王身邊的太監、郎中可勤勉嗎?”趙臧內心湧現起擔心。
就在這時,一名太監從外走了進來,滿臉喜色的對出神的趙臧行禮道:“後,有郎中來報。丞相收到消息,大王在齊地大破賊楚。楚王敗走。”
趙臧怔愣,隨即歡喜,頷首道:“善。”
韓氏之興衰,關乎的不僅是韓氏王族。
也關乎韓氏臣民。
布告迅速被張貼了出去。無論列侯宗室,或是士人豪強,庶民百姓,皆知韓王大勝楚王。
巨鹿沸騰。
“當年巨鹿之戰猶在眼前。秦軍數十萬大軍圍困巨鹿,城如累卵,趙氏有傾覆之危。雖然外有諸侯救援,但諸侯都作壁上觀。唯有大王、楚王率軍與秦軍大戰,大破秦軍,救了巨鹿城,也滅亡了秦國。大王親上陣擊鼓振奮士氣,大將彭越身先士卒攻拔秦營。楚王破釜沉舟,黥布斷道。人稱韓王、楚王皆巨鹿英雄。但大王之聲望卻遠不如楚王。河內一戰,大王龜縮城中,以防禦取勝。似乎更坐實了大王領兵作戰不如楚王。如今齊地一戰,楚、韓兵力相等,大王率兵與楚王大戰,摧破其鋒。贏的暢快,也勝的淩厲。且看這天下,誰還敢議論大王軍事不如楚王?我家大王真才兼文武,王中之疆也。”
“善。我韓氏本就疆盛,得齊地之後,更如虎添翼。雖然漢、楚也強盛。但此後我韓氏哪怕兩麵為敵,也是不懼。”
“齊地本就疆盛,隻是諸田爭做齊王,力量使不到一處,所以才被楚王擊破,漸漸衰敗。大王善於治國,隻需要幾年齊地就能大治。以齊地物產豐饒,人物鼎盛。韓氏可以力敵楚、漢。”
“嗟呼。都說大王雖名為韓王,其實吞並趙、魏、韓之土,可以號為晉王。但當年晉國治下也沒有燕地、齊地、商地。大王疆域興盛,遠超當年晉國。”
“蒼天垂憐,韓氏疆盛。我等庶民之福啊。”
“家兄隨軍運糧,雖然危險,但我與父母都覺得家兄該去,因為韓氏是否疆盛,關乎子孫未來。現在大王取勝,家兄也多半平安。我實在是歡喜啊。”
隻有身在地獄,才能知曉感恩。
隻有在暴秦之下饑寒過,才知道如今生活的可貴。
秦以暴,韓以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