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女人大約三十來歲,豐滿嫵媚,眼睛看人時就像鉤子,能把人的魂勾走。
駱欣欣挺好奇,能被送去西北農場改造,頭上的帽子一定很沉吧?
“老師傅,你們是什麼問題?”
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笑容可掬地走過來,和駱為安搭訕。
男人中等個子,肥頭大耳,在這個年代非常稀少,他的頭發梳得很光,襯衫褲子都熨燙得筆挺,隻是給人一種油頭滑腦的感覺。
“走姿派!”
駱為安苦笑,自從來火車站後,他的眉毛就沒舒展過,如喪考妣一樣。
男人眼神立刻變得輕屑,手上準備遞出地香煙也縮了回去。
駱為安看在眼裡,笑容更加苦澀,以往都是彆人求著他看診,現在是個人都能踩他一腳,唉!
“你犯了什麼錯?流氓罪?”
駱欣欣單刀直入地問。
“哦喲,話可不能亂講,我是規規矩矩的好人。”
男人很生氣,朝她沒好氣地白了眼。
“好人會來這裡?”
駱欣欣嗤了聲,回了個更大的白眼。
男人神色頓時訕訕的,小聲道:“我以前是百貨公司的經理,那個……一時沒經受住考驗,犯了點經濟上的小錯誤。”
“就是挖社會主義牆角唄,你都派去西北了,肯定貪了不少吧!”
“沒有沒有,就一點點,問題不大的,本來可以留在滬城改造的,但是我主動要求去西北接受改造。”
男人嘴挺硬,死不承認,但沒人信。
駱為安和駱老太彎下的腰,也立刻直了起來,阿大彆笑阿二,沒啥自卑的。
“問題不大你去西北?你這種話三歲小孩都騙不過!”
支棱起來的駱老太,對男人一點都不客氣。
男人一直賠笑,又將口袋裡的香煙掏了出來,重新遞給駱為安。
“謝謝,我不抽煙。”
駱為安拒絕了。
這人遞煙一點都不誠心,拿的是上衣口袋的便宜香煙,以前彆人給他敬的,可都是藏在褲口袋的高級煙,至少是五角一包的牡丹。
“老師傅,我叫黃金祥,以前雖然不認識,但以後要在一起勞動,肯定要多多照應的,是伐?”
黃金祥當了十來年經理,練成了火眼金睛,一眼認出駱家三口穿的衣服,都是高級料子,顯然家境不差,結交有錢人是他多年養成的習慣,便不由自主地過來交際了。
“是這個理,我是大夫,以後有頭疼腦熱的找我!”
這番話說到了駱為安的心坎上,不住點頭,還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黃金祥眼睛一亮,還想多打聽打聽,駱欣欣湊了過來,朝嬌媚女人指了指,問道:“她犯什麼錯了?”
這種人雖然勢利,但消息肯定靈通,準知道這一行人的底細。
“她是寡婦,和好幾個男人搞破鞋。”
黃金祥語氣鄙夷,可眼睛卻直愣愣地盯著寡婦看,心思昭然若揭。
“呸,真不要臉!”
駱老太用力啐了口,聲音也不小。
“奶奶,駱萬清老婆說你以前也……”
駱欣欣隻說了半句,成功讓駱老太閉嘴,悻悻罵道:“她胡說八道,遲早我要撕爛她的嘴!”
“你能活著回滬城再說吧!”
駱欣欣又紮了一刀,駱老太氣得搖搖欲墜,駱為安熟練地拿出清涼油,塗在她人中上。
黃金祥稀奇地看著祖孫三口,不知道還以為是仇人呢,真有意思!
他挺健談,不用駱欣欣問,就將其他人的底細都說了。
“那個頂著波浪卷的小白臉是美術老師,腦子瓦特了,女朋友想吃紅燒大排,他畫了張肉票,讓飯店抓了,女朋友吹了,工作沒了,還要去西北受罪!”
“那個愁眉苦臉的老頭,是廠裡的會計,也是個蠢的,廠裡五六萬的賬平不了,廠長讓他頂罪,許諾給他兒子女兒都安排正式工作,他真信了!”
黃金祥很瞧不上這兩個蠢貨,愚蠢還天真,他連結交的興趣都沒有。
“那個相貌最好看的小後生,他爺爺儂曉得是哪個?隆盛銀行儂曉得伐,老板就是他爺爺,不過他阿爹的娘是姨太太,大太太逃出去時,沒帶上他們這房。”
駱欣欣看了過去,年輕男人離人群遠遠的,就像遺世獨立的小樹,孤獨又憂鬱,長得確實很好看,但比起劉家的那個兵哥哥,還是差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