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東順擺擺手,“你可彆瞎說了,我去你那乾啥?孝順我是你爹你大爺的事兒,你就彆摻和了,我在家待的挺好,有吃有喝,晚上還能跳個廣場舞。”
“順便還能談個黃昏戀是吧?”
“滾蛋,瞎胡扯什麼?你爺我是那種人嗎?”
“真不跟我走啊?玩幾天再回來也行。”
“不去不去,我就在家待著。”裴東順態度很堅定。
裴之在爺爺家住了一晚,次日淩晨坐汽車車去往隔壁市,後轉乘高鐵回杭市。
至於男朋友,沒空,真沒空。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為了理想,奮鬥!
*
三月底,裴之接到了一通來自老家的電話。
是趙文軒家裡的報喪電話。
前年冬天,他奶奶去世了。
奶奶去世後,趙文軒就辭了省城的工作,回老家縣裡一所私立中學當老師,學校給分配了宿舍,他就帶著爸爸在宿舍住。
他爸當年從工地上摔下來的時候到底是留了後患,這幾年的冬天總要病一場,奶奶去世後,他爸像丟了半條魂,自此身體更差了。
去年冬天,他爸肺炎住院,例行抽血檢查,發現他的癌胚抗原非常高,後經過ri檢查,確診了直腸癌,癌細胞都已經轉移到了肝臟。
經過多學科醫生評估,一直判斷,趙大啟手術耐受能力低,隻能先做個造瘺術,然後進行靶向治療。
趙文軒尋思著,家裡沒有其他人,他手裡的存款足夠維持近三四年的生活和醫藥費,私立高中工資也不高,掙得工資也就夠請護工的,請護工肯定不如他自己照顧爸爸用心。
就這樣一盤算,乾脆就辭職專心在醫院照顧趙大啟。
當初兒子從省城回來趙大啟就不同意,如今兒子又辭了現在的工作,他說不出心裡什麼滋味兒。
他二十八歲討上老婆,三十四歲有了兒子,養了兒子十五年,沒讓孩子享到多少福,反倒是孩子還沒成年的時候就成了他的累贅。
兒子爭氣,好容易長出翅膀,在省城找了個人人豔羨的好工作,卻又因為他,硬生生被從天上拉到了泥裡。
打從趙文軒從學校辭職後,趙大啟的心氣就泄了。
比以前更沉悶,更壓抑了。
他自責,他執拗,他覺得活了六十年也活夠了,拖累老娘一輩子,總不能再拖累兒子一輩子吧?
他想過喝農藥,可他買不來,想跳井跳河,可沒有兒子,他連醫院都出不去。
你看看,一個癱子,想尋死都難。
就這樣,抱著悲拗又絕望的心態,在一個小雨連綿的陰天,他走到了人生的終點。
趙文軒是理解爸爸的,十年來生活不能自理的困苦,病痛反複的折磨,拖垮了他,他熱烈且激情的奔喪死亡,他挽留不得。
村裡親老們幫這個無父無母,甚至三服內都沒有親眷的孤兒張羅著喪事,在謄寫報喪名單時,趙文軒寫了裴之。
倆人是出了五服的表兄妹,但在他心裡,裴之跟親妹妹差不多。
她是他在這世上,僅存的最後一位親人了。
裴之接到電話就和趙文壯連夜開車奔往老家。
到家時,趙文軒呆滯的跪在靈前,聽著身邊縱房堂兄們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