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暑氣蒸騰,白事不宜久拖。
吊唁一畢,就請了風水師傅點穴。
吊唁前夕就請社火師傅紮了兩棟紙樓,兩輛轎車,冰箱洗衣機電視空調,還有最新款的按摩椅。
早上四點多,社火師傅帶著徒弟把這些紙活兒送了來。
七點多,兩個嗩呐班子來到了,一個在靈前,一個在接頭迎賓。
哀婉曲調在巷口與靈堂間來回碰撞。
族裡人多,西院裡,五服內的堂兄弟層層疊疊擠滿天井,孝衣連成素白的浪,順著胡同漫出去兩米有餘。
十一點,存賢在靈前做好準備,頭頂喪盆跪於棺前,額頭沁出的汗珠混著淚水順著發梢砸在青磚上。
話事人念完起靈的話詞後,高喊一聲“起靈”,存賢和慧慧一起將盆摔向地麵,陶盆摔得七零八碎,驚飛了屋脊上停留的幾隻鳥雀。
喪盆一碎,十六個杠夫便抬起靈柩,把夫妻倆送出家門。
兩班嗩呐班子,默契的一同演奏《大出殯》,孝子孝孫們跟在棺木後,等靈柩走到街上,停到社火前,接著話事人就領著孝子孝孫們向諸方賓客行禮,雪白的孝帕孝帽在日頭下翻湧成浪。
行完禮,十二點多,杠夫們抬上靈柩,向老陵出發。
下葬結束後,裴之和元元攙著悲痛不已的趙喜梅回了西院,把她安置好後,又跟著表哥他們去散煙酒。
《大出殯》循環在耳邊播放著,來坐流水席的人,聚在一起說話打撲克,幾個不知姓名的小孩買了泡泡水,透明的圓球裹著陽光,在哭聲與笑聲間晃晃悠悠地升上天空。
親戚或餘悲,他人亦已歌。
下午三點多,葬禮結束,裴之姐弟倆配合著表哥他們一起打掃院子收拾垃圾。
大舅媽攬著裴之的肩膀,趴在她耳邊小聲的說,“我給你留了份山藥米,沒上桌,你一會兒帶走。”
裴之聽話的點點頭,“好,謝謝舅媽。”
大舅媽抬手摸摸她的頭,“你二哥不在家等頭七了,後天就走,你呢,哪天走?”
“我和弟弟坐二哥的車一起走吧。公司那邊還挺忙的。”
告彆舅舅舅媽,一家四口回了自己家。
剛到家趙喜梅和裴海軍就吵了起來,“你娘出殯的時候,我大哥上了1000的禮,你家回了200。到我爹娘的時候,我不說你大哥上個雙份的,起碼你上個800吧?就拿了600塊錢,你們家這是寒磣誰呢?欺負我們老趙家沒人是嗎?”
“老大他一直都糊塗蛋,你又不是不知道,因為這生氣值當不?”裴海軍跟著熬了幾天,到家沒洗把臉就被媳婦給撓了,這會兒心頭火彆提多旺盛了。
“滾,他糊塗你爹也糊塗嗎?大姐她婆家人家上的都是一千,你們家上個六百,我想想都惡心!以後我走娘家的時候,街麵上人該怎麼說我?說我討個好婆家,白事上禮都不給上夠,說我瞎了眼,挑中你們一家子,精到骨頭縫裡榨油。”
趙喜梅氣的臉通紅,毫不懷疑的說,要是裴文軍在她麵前站著,她就直接掄起大巴掌教教那個不走規矩的家夥規矩了。
裴海軍一邊討饒,一邊氣得牙根子癢癢。
誰能想到老大出這種昏招?
攤上這種大哥,真是他的福氣。
倆人吵了一架,當然,趙喜梅單方麵輸出,她發泄夠了,就把裴海軍趕出了家門。
裴之和元元分彆痛痛快快洗了個澡,換上一身清爽的衣服,就躺床上睡去了,這幾天情緒波動太大,非常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