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快不行了。
李樹有點聽不懂這句話。
他抓起手裡的鍵盤“啪”地一聲摔在桌上，“大哥，你在說什麼？”
電話那頭的大齊還在哽咽，話都說不連貫，“我在急診樓，她還在搶救……醫生……醫生剛才給下病危通知書了。”
李樹的腦子“嗡”的一聲，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
抓緊手中的手機，一字一句，“大哥，到底怎麼回事，你說清楚。”
“她下了飛機就給我打電話，說馬上到，我就去醫院門口等。”大齊的聲音抖得厲害，還帶著急促的呼吸，“等了一個多小時沒見人，我正著急呢，交警突然打過來，說她出車禍了，讓我趕緊來急診……醫生下了病危通知書了，兄弟，你快回來吧……”
李樹整個人癱在椅子上，心臟好像停止跳動，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麼叫出車禍，什麼叫不行了。
他臉色慘白，眼淚沒征兆地往下淌，聲音發顫，滿是懇求，“大哥，大哥，我現在就回去，你，你幫我守著她，我馬上到，馬上到。”
掛了電話，指尖抖得連解鎖屏幕都要試好幾次。他抬手給了自己一耳光，火辣辣的疼終於讓混沌的腦子清醒了點。
“冷靜，李樹，得冷靜。”他深吸一口氣，點開訂票軟件，最近的一班飛機，要十八個小時後才起飛。
“太慢了……”他盯著屏幕喃喃，喉嚨裡像堵了團棉花，絕望突然湧上來，壓得他崩潰大哭，卻又哭不出聲。
又伸手給了自己兩個耳光，“要冷靜，要冷靜，要冷靜……”
他往背包裡塞充電寶和手機充電器，路上要等消息，手機不能沒電，身份證，銀行卡，檢查一遍，都塞進包裡。
搓搓發麻的臉，打開房門，去找隔壁的場務幫忙。
“哥，我媳婦兒出事了，現在要回去，但是沒有早點的機票，你能不能幫我想想辦法？”
場務見他哭的稀裡嘩啦，沒有耽擱，掏出手機，刷新一遍機票。
“你去哪兒？”
李樹已經說不出完整的話，他遞給場務大哥手機，指指顯示屏上的目的地。
場務搗鼓了幾分鐘，抬頭道：“我讓司機送你去機場，先飛青島再轉機，你等兩分鐘，我去喊人。”
他跟李樹熟，知道這事耽誤不得，轉身叫了司機，叮囑道，“李編家裡出急事，你送他去機場，陪他一起回老家，先飛青島再轉去菏市。落地了給我打個電話，要是……要是他家裡情況不好，也及時告訴我。”
司機一路把車開得飛快，李樹坐在副駕上，手指不停地按元元的號碼，元元昨天熬了大夜，今晚睡得早，手機許是開了靜音，響了好幾遍都沒人接。
他沒再打，發了條消息過去，全身都還在抖。
四個多小時的航程到青島，又轉乘高鐵往菏市趕。
等他踏出菏市高鐵站時，已經是上午十一點多。
他背著包往出站口跑，隨便攔了輛出租車，剛要給大齊發消息，手機先響了起來。
“兄弟，你到哪兒了？”
大齊的聲音依舊沙啞，“我妹現在轉到icu了，醫生說暫時穩住了。”
李樹的懸了一路的心稍微往下落了點，卻依舊揪得發疼。他靠在座椅上喘著粗氣，眼淚又湧了上來，啞著嗓子問，“我剛出高鐵站，icu讓不讓進？什麼時候能探視？”
“我在醫院門口等你，你到了再說吧。”大齊說完就掛了電話。
到醫院門口時，大齊正坐在花壇上抽煙，看見李樹，趕緊掐了煙迎上來。
兩人沒多說廢話，大齊領著他往icu走，“情況剛穩定下來，這時候是不讓探視的，你……就在這等著吧。晚點兒有醫生找你簽字。”
“到底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會出車禍？”
大齊搓搓臉，沉默了幾秒才開口，“具體情況我還沒來得及問。裴向雷跟小之坐同一輛車，他有防護經驗，傷得不算重，現在已經清醒了。那網約車司機正好傷到頸椎，當場就沒了。”
頓了頓，又補了句，“等你跟醫生簽完字，記得聯係交警問清楚細節，聯係方式我剛發你微信了。”
“還有件事，”大齊聲音壓得更低，“咱爺知道小之昨天要回來，今天一早沒見到人，一直問我沒敢說實話，隻說她臨時有工作出差了。咱爺要是跟你打電話，千萬彆漏了嘴，他那身體，我怕經不住這刺激。”
李樹指尖攥得發緊，點頭，“我知道，你放心。”
“我跟二叔打過電話了，他和二嬸在來的路上，不過我沒說妹妹的事兒，隻說爺爺又住院了，想見他，”大齊故作輕鬆的聳聳肩，“二嬸是個急脾氣，我怕她知道了沒日沒夜往家趕，路上再出事。”
李樹點點頭，“好，知道了，謝謝大哥。”
大齊這時才注意到李樹身邊的人，抬眼問，“這位？”
“哦，這是劇組的同事，送我過來的。”李樹側身對司機大哥說，“楊哥，我在附近給你訂家酒店，你先去歇著。劇組那邊我幫你請假，明天上午你再過來找我就行。”
楊哥沒多推辭，應了聲“好，有事隨時喊我”，便提著東西離開了。
大齊正好也該去給樓上病房的裴東順買飯，他拍拍李樹的肩膀，“你先在這守著，我去給爺爺送飯。一會兒讓我爸下來陪你。”
守在icu門口的人很多，長椅上早就沒了座位，李樹就坐在長廊的地上，抱著手裡的包，目光死死盯著icu緊閉的大門，一秒也不敢挪開。
下午一點多，護士終於過來叫他，醫生要找家屬談話。
“患者目前情況很不樂觀。”醫生拿著病曆，語氣沉重，“腦出血量較大，已經做了開顱血腫清除術；多處肋骨骨折合並血氣胸，也緊急做了穿刺引流；脾臟有輕微破裂，好在出血量不多，暫時先保守觀察。”
“但關鍵問題是，”醫生停頓了下，“她車禍時失血過多，加上腦出血可能造成的腦損傷，後續會不會出現並發症、能不能醒過來，都還不好說。你們家屬……得做好最壞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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