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建設和喬春娣結婚,請了熊皮溝大隊的大隊長於金生,副大隊長,還有辛書記也都來了。
領導自然是要在東屋吃席,單獨一個屋,陪酒的是喬奮鬥和鄭永強。
原本他們屬於娘家客,不應該到楊家來吃席。
但是劉向紅家裡人口少,她不在意這些規矩,兩家一塊吃飯還省得在辦一桌席。
老楊家的本家不在熊皮溝大隊。
用劉向紅的話說,她嫁給楊鐵牛後,他們小兩口就被楊家老太太分出來單過。
說是分家,其實他們就分到一把筷子,一個盆。
要不是劉向紅家裡條件好,嫁妝多,他們兩口子分出去就得睡露天地。
所以劉向紅和老楊家的那些人關係並不好,楊建設結婚也沒通知他們。
於金生夾了塊麅子肉,放到嘴裡嚼著連連點頭,“這菜是誰炒的?”
劉向紅笑道,“還能是誰,我們也請不起大廚,全是我自己弄的,還要多虧了那幾個幫忙的老姐妹。”
辛書記似乎有心事,一直低頭喝酒不吱聲。
喬奮鬥看在眼裡,但是又不敢問。
他借著出去撒尿的機會跑到另一個屋去找白杜鵑。
白杜鵑正在和蘇毅安爭奪盤子裡最後那幾塊蘑菇,聽到喬奮鬥叫她,愣神的功夫蘑菇就被蘇毅安夾走了。
白杜鵑瞪了蘇毅安一眼,起身出屋。
喬奮鬥招手把白杜鵑叫到沒人處,低聲道,“我看辛書記臉色不太好,我對他也不熟,不知道他是不是嫌今天的酒菜不好?”
他以後想要搬到熊皮溝大隊,大隊書記絕對不能得罪。
“不能吧,今天咱們席麵上的菜那是相當硬了。”
注:硬菜:東北話,一般指用大塊肉做的菜,吃起來美味,解饞。
在東北文化中,硬菜代表著豐盛和尊重,是請客吃飯,過年過節,席上麵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喬奮鬥眉頭緊皺,“我有好幾次給他敬酒,他都沒理我。”
白杜鵑想了想,“喬叔你先去我那屋待著,盯著點蘇毅安,彆讓他把剩下的菜都吃光了,我去東屋看看怎麼回事。”
白杜鵑去了東屋。
於金生看到白杜鵑進來笑著招呼她過去,“杜鵑啊,你也是來敬酒的?”
白杜鵑搖頭,“我爺不讓我喝酒。”
於金生笑的更厲害了,“你爺總拿你當小孩,你今年有21了吧,要不要考慮下終身大事?”
“終身大事過幾年再說,於叔你出來下,我有事找你。”白杜鵑衝於金生使了個眼色。
於金生放下酒,滿麵紅光地跟著白杜鵑到了院子裡。
院裡那些桌子大多空了,女人和孩子都直接裝了菜回家去吃。
剩下幾桌的爺們還在喝酒聊天吹牛皮。
笨笨它們幾個在各個桌子底下穿梭,嗅聞著,尋找著人們掉落的菜渣和骨頭。
白杜鵑和於金生找了個沒人的牆角說話。
“辛書記是不喜歡今天的菜嗎?”白杜鵑問。
“咳,你問這個啊。”於金生掏出香煙盒,抽出一根叼在嘴上,“不光他在愁,我也在愁,哎,你不懂……”
“我懂,我在城裡有朋友,他們家裡有人在部隊……他都告訴我了。”白杜鵑打著湯鳴浩的名頭扯虎皮。
於金生還真信了,“你真知道?”
“嗯,乾部都怕被查,群眾都怕被牽連,親友相互揭發成常態。”
白杜鵑說的都是前兩世發生過的事。
亂起來的時候,隻要有人舉報,憑著口供就能給人定罪。
根本就不用實質的證據。
像於金生他們這些人,最容易被舉報。
“今年我怕是不能給咱們大隊打獵了。”白杜鵑話題突然一轉。
“為啥?”於金生一愣。
“容易被人舉報。”白杜鵑攤手,“我把獵物帶回來,大夥用工分換,有人不舍得工分,沒換到肉,沒吃到嘴裡心裡記恨,他去舉報,我和你都要完蛋。”
於金生沉默了好一會,他抹了把臉,把一直沒有點燃的煙又放回了煙盒裡,“你說的對,但是沒肉吃大夥光喝那點稀飯湯,哪有力氣下地乾活?”
他是大隊長,還要抓生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