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雪片子變成了雪粒子,風也大了起來。
白杜鵑等人出了大隊部,裹緊了身上的羊皮襖。
民兵們都上了馬拉扒犁。
白杜鵑剛要上雪橇就見風雪裡歪歪斜斜地被“吹”過來一個人。
白杜鵑眯起眼睛努力辨認著對方。
看身形,有點像謹慎哥。
又一陣風吹過來,那人一下子被風掀翻在地。
他趴在地上吭哧吭哧想要站起來,但是因為體重不達標,差點被風刮跑。
白杜鵑跑過去一把扯住對方的衣裳,硬生生把他從地上拽了起來。
那人抹了把臉上的雪,白杜鵑這才看到他的臉。
果然是蘇毅安。
“你來乾什麼?”白杜鵑問,“想把自己當風箏給放囉?”
蘇毅安想瞪她,但是睫毛全都結了冰,瞪不動,他拿出一些退燒藥和繃帶塞到白杜鵑手裡,“拿著吧,活著回來。”
“少說不吉利的話,快吐了!”白杜鵑黑著臉,但還是把藥收了。
蘇毅安:“呸呸呸!”
白杜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家裡的羊就麻煩你了,我可不希望回來時看到一鍋燉羊羔肉。”
蘇毅安:“這個沒法保證,不過要是能都保住等到時候你給我弄點羊奶喝。”
白杜鵑知道蘇毅安要羊奶是為了給他自己補身體的,於是沒有拒絕。
“行了,我走了,你找個民兵送你回去吧,彆半路被吹跑了。”白杜鵑上了雪橇,跟在馬拉扒犁後麵離開大隊。
進山的路仿佛消失了。
舉目四望,天地間隻剩下一片死寂的白色。
積雪吞沒了路邊的溝溝坎坎,填平了凹地,讓人分不清哪裡是原本的路麵,哪裡是能掉進去馬和人的溝坎。
最前方的馬拉扒犁走著走著就偏了方向。
白杜鵑發現了問題,追上前麵的扒犁,在風裡扯著嗓子吼:“前麵的……他們要掉溝裡了!”
後麵的扒犁緊趕慢趕,總算是截停了最前頭的扒犁。
“讓杜鵑的雪橇走前頭吧。”朱連長提議。
林愛國沒什麼意見,他看向孫大富。
孫大富點了點頭,“行,就讓她在前頭吧。”
孫大富盯著薩摩耶時的眼神熱切的就像在看自己的小情人兒,弄的白杜鵑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朱連長注意到白杜鵑的異常,私下告訴她,“孫大富也是個獵人,他以前也養狗。”
“那他現在不養狗了嗎?”
“嗯,不養了。”
“為啥?”白杜鵑不解。
朱連長深深地看了白杜鵑一眼,歎了口氣:“你說為啥,喂不起哩……你以為誰都像你跟白爺一樣厲害?前幾年自然災害,自家糧食都不夠吃,再加上他家婆娘是個吝嗇的,喂狗不精心,平時舍不得給狗吃食兒。
他婆娘還總在他跟前念叨說這狗生病了,乾吃不長肉,其實那些糧食都進了她自己的肚子。
孫大富有一回上山打獵,遇到隻大野豬,他的狗因為平時吃的不好也沒什麼力氣,為了救他被野豬挑穿了肚子……
等野豬被他打死了,他才發現狗掉出來的腸子裡幾乎沒啥糧食……從那以後他就不養狗了。”
“那他婆娘呢?”白杜鵑問。
“他婆娘怎麼了?”
“孫大富沒和她離婚嗎?”
“怎麼可能離婚!”朱連長震驚不已,“你以為誰都能像你乾媽那麼猛嗎?”
白杜鵑:“……”
說的也是。
這年月離婚被大眾認為是一件很丟人的事。
孫大富也隻能繼續和他婆娘過日子。
……
救援隊進了山。
風卷著雪沫子,吹在人臉上,就像刀割似地。
朱連長領著他們大隊的民兵,綁上腳滑子,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蹚。
人們喘著粗氣,每一步都像是在和大地拔河。
靰鞡鞋裡不一會就被風灌滿了雪,沉得墜腳,走一段路就得把雪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