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夏書檸喂完雞,采到藥,買好菜,特意繞到供銷社稱了半斤古巴糖。
這才帶著羊脊骨和腿骨往桂場長家去。
剛轉過土坯牆,夏書檸就聽見賀花雪扯著乾嚎:“我的虎子啊!你要是沒了,我也不活了!”
“嫂子,早上虎子吃啥了?”一個鄰居關心的問。
“我就給他喝了半碗羊雜湯,沒多久,他就直喊喉嚨痛,還不停嘔吐,後來就喘不過氣了……”,賀花雪邊嚎邊說。
夏書檸走進院子,看見虎子昏昏沉沉地躺在桂大娘懷裡,臉色慘白,呼吸又粗又急,喉嚨裡還發出“嘶嘶”聲,意識都不清醒了。
賀花雪一看到夏書檸,拔尖聲音吼:“就是她昨天煮的羊雜湯……”
一個紮著兩條大辮子的女青年,背著診箱,瞅了眼夏書檸,慢悠悠地說:
“可能是中毒了,煮碗綠豆水喝吧!”
“一定是你下的毒,你給我的虎子償命!”賀花雪伸手就想去撓夏書檸的臉。
夏書檸一把攥住賀花雪的手腕,順勢一扭,賀花雪“哎喲”一聲,整個人踉蹌著撲進了雞窩,臉朝下栽進了一堆雞屎裡。
“閉嘴!聽汪醫生的,快去煮綠豆湯!”桂場長厲聲嗬斥。
賀花雪狼狽地從雞窩裡爬起來,臉上沾滿了雞屎和稻草,頭發上還掛著幾根雞毛,氣鼓鼓地去煮綠豆湯了。
汪醫生對著夏書檸輕輕搖頭,語氣裡滿是不認可:
“夏知青,你剛來邊城,可能不太了解這裡的氣候,羊雜湯隔夜就不能喝了。”
“不怪夏知青。”
桂場長漲紅了臉,羊雜湯又不是人家讓虎子喝的,是自家那愛占便宜的兒媳婦偷拿的。
夏書檸麵無表情地看了汪醫生一眼,原來是汪洋波的妹妹,赤腳醫生汪洋慧。
她上前掰開虎子的嘴仔細看,舌頭紅舌苔黃,灰白偽膜,頸腫如牛,再伸手把脈。
“夏知青也懂醫術?”
看著虎子情況越來越糟,桂場長滿臉焦急。
“嗯,我從小跟五保戶張奶奶學醫。”
夏書檸皺著眉,看向汪洋慧,嚴厲質問:
“你剛說虎子是食物中毒?”
汪洋慧臉色一沉,說:
“喉嚨疼、還嘔吐,不是食物中毒是什麼?”
說完,狠狠瞪了夏書檸一眼,
“你一個剛來的知青,行過醫嗎?憑什麼質疑我,我可是農場任命的醫生!”
在這個年代,邊城醫療資源極度匱乏,有的農場連醫生都沒有。
汪洋慧是附近幾個農場唯一的赤腳醫生,一直被大家敬重,這是頭一回有人質疑她。
“我的虎子不讓她治。”
這時,賀花雪端著綠豆湯出來,一把推開夏書檸,開始給虎子喂綠豆湯。
剛喂了幾勺,虎子突然身子一挺,“嘔”地一聲開始嘔吐,吐了賀花雪一臉,吐完又昏過去了。
汪洋慧一看情形不對,抱著藥箱想溜,卻被夏書檸伸腿絆個趔趄:
“汪醫生,你看虎子喉嚨了嗎?"
夏書檸指尖劃過虎子鼓脹的喉結,轉頭盯著冷汗涔涔的汪洋慧問:
“看到他咽喉部的灰白色膜狀物了嗎?"
“看到他脖子腫了嗎?這像食物中毒的症狀?”
“我……我沒……”汪洋慧心裡一慌,她就上了兩次培訓班,能當醫生全靠有個當革委會主任的叔叔。
"你血口噴人!冤枉汪醫生!"
賀花雪抄起舀子就要潑夏書檸臟水,卻被夏書檸反手拍在腕骨上,一舀子酸臭的涮豬水兜頭澆了賀花雪一臉。
慌得她腳下一滑,"哐當"砸進豬食槽,驚得老母豬以為來了搶食,衝著她的屁股就咬了一口。
賀花雪好不容易從豬食槽裡爬起來,滿身豬糞,屁股上還留著老母豬的牙印。
她氣急敗壞地指著夏書檸:"你、你這個害人精!"
"再耽誤半刻鐘,"夏書檸掏出朱雀銀針在賀花雪眼前晃了晃,"你就等著給虎子收屍。"
"撲通"桂大娘一把壓著賀花雪一起跪下,不顧她滿身豬糞,逼著她一起給夏書檸磕頭。
隻聽賀花雪的額頭磕得砰砰響,桂大娘邊按賀花雪邊求:"夏知青行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