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柏猛地捂住紅繩，喉結動了動，縮回座位時，褲兜發出嘩啦輕響。
公交車碾過煤渣鋪就的岔道時，夏書檸聞到了國營副食店特有的醬油香。
隔著車窗，她看見戴白套袖的售貨員正用提子往居民自帶的玻璃瓶裡灌醬油。
排隊人群手裡的竹籃隨著《社員都是向陽花》的廣播聲輕輕搖晃。
“醋要月底才來！”隊伍裡穿勞動布工裝的大叔喊了一嗓子，幾個攥著醋票的婦女唉聲歎氣散開。
向柏突然把臉貼在玻璃上，鼻尖壓得發白。
副食店旁的水泥管子上，三個女孩正跳著接成長繩的舊毛線，羊角辮隨著“我家的表叔數不清”的唱詞上下翻飛。
車窗外飄來炸醬麵的香氣，國營飯店門口支著褪色陽傘，穿白圍裙的師傅正抻著三指寬的麵條。
向柏喉結動了動，肚子咕嚕聲的混進公交車的轟鳴。
“南柏路到了！”售票員扯著嗓子報站。
夏書檸拽著向柏擠到後門，少年掙紮間瞥見那個扒手正尾隨下車。
冷汗瞬間浸透後背——那人袖口寒光閃爍的分明是刮胡刀片。
拐進南城胡同口時，垃圾場腐敗的酸味撲麵而來。
夏書檸餘光瞥見身後鬼鬼祟祟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故意帶著向柏拐進一條死胡同，胡同儘頭是一堵斑駁的紅磚牆，牆上貼著“嚴厲打擊投機倒把”的標語。
“姐姐，這是死胡同！”向柏以為夏書檸是個路癡，小聲提醒道。
夏書檸卻氣定神閒地轉過身，看著那個手持刀片的小偷從胡同口慢慢逼近。
“娘們兒，挺能跑啊。”小偷獰笑著，刀片在指間翻飛，“把值錢的都交出來，再讓老子摸，今天就饒你一命。”
“不然，老子就刮花你的臉，玩膩了再把你賣到山裡去。”
夏書檸渾身發抖，哆哆嗦嗦地解下綠挎包。
她低著頭，聲音細若蚊吟：“大哥......我......我把包給你......你彆傷害我們......”
向柏臉上有一瞬間的茫然，為啥姐姐不直接動手。
但他還是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咚咚地磕起響頭：“大哥，求求你放過我們！我、我給你磕頭！”
小偷得意地大笑，刀片在指間轉得更歡了：“算你們識相！”
他正要上前，卻見夏書檸哆哆嗦嗦地把挎包放在地上，纖細的手指微微發抖，眼睫輕顫，看起來柔弱又美麗，像隻受驚的小鹿。
小偷咽了咽口水，色眯眯地說：“先把衣服脫了，讓老子好好瞧瞧......”
就在這時，胡同口又閃出三個彪形大漢，個個手裡都握著鐵棍，腳步聲沉重得像打樁機。
為首的光頭獰笑著，露出一口黃牙：“老三，這娘們兒挺水靈啊，哥幾個今天有福了！”
那個叫老三的小偷眼裡閃過一絲不滿，心裡暗罵：這幫孫子來得真快！這麼絕色的娘們，他還沒嘗到甜頭呢。
他握緊刀片，想著要不要先下手為強，卻見夏書檸已經退到了牆邊，瑟瑟發抖的樣子讓他又放鬆了警惕。
向柏看到來人，心裡“咯噔”一下，瞬間明白夏書檸裝柔弱的用意——引同夥現身。
可他從沒見過夏書檸打群架，瞧著四個手持鐵棍的彪形大漢，心裡不禁犯起了嘀咕，擔心她不是對手。
多年挨揍形成的智慧告訴他，打不過就得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