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省城的高速公路上朗安的聲音在車廂內響起,帶著一絲難掩的愧疚:“鳴哥,對不起。”
楊鳴轉頭看了他一眼,嘴角上揚:“有什麼好對不起的?”
“我之前……以為你真要讓狄明去自首。我不該懷疑你的決定。”
“如果隻是進去幾年,”楊鳴望向窗外,“也許我真會讓他去自首。出來後,至少能堂堂正正做人。”
他停頓了一下,仿佛在斟酌接下來的話:“我們這種人,最忌諱和執法隊走得太近。道不同,終究不能相為謀。”
這番話表麵上是對朗安說的,實則更像是一種自我提醒。
楊鳴清楚,任傑讓他交出狄明的要求,從一開始就注定是一場不可能的交易。
不僅是因為狄明曾多次在關鍵時刻幫他化險為夷,更重要的是那個“大清洗”的夜晚,當所有人都在觀望時,狄明毫不猶豫地站在了他這邊。
如果他真的把狄明交出去,其他兄弟會怎麼看?
還會有誰願意為他赴湯蹈火?
更深層的原因在於,這種背信棄義的行為,與張誌強有何區彆?
作為一個從泥濘中爬出來的人,楊鳴太明白底層人互相依存的道理。
江湖中人重義氣,不是因為他們天性善良,而是因為這是他們在黑暗中唯一可以相互托付的信任。
他不可能按照任傑的意思行事。
因為他不是執法隊的人,不是任傑的附庸,更不會把自己的命運交到彆人手中。
他寧可選擇一條更艱難的路,也不願意背棄自己的原則。
……
省城,執法隊總部門口。
陽光斜射在灰白色的辦公大樓上,映出一片刺眼的光暈。
淩誌車停在街道對麵的一片梧桐樹下,樹影將車身分割成明暗交錯的碎片。
朗安從副駕駛下車,手裡拿著一個牛皮紙質的文件袋。
他的步伐沉穩而從容,仿佛隻是在完成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例行公事。
值班亭的玻璃窗反射著刺目的陽光,讓人看不清裡麵值班人員的表情。
朗安和值班亭裡的人說了幾句什麼,將文件袋遞了過去。
做完這一切,他便回到了車裡。
楊鳴神色如常,手指有節奏地輕叩著座椅扶手,仿佛在等待某個既定的劇情展開。
不出五分鐘,章融的身影出現在總部大門口。
她今天穿著一件深藍色的製服,更顯得英姿颯爽。
從值班亭取走文件袋的動作看似隨意,卻透著一種嚴謹。
陽光下,章融翻看文件的樣子,像是在審視一份普通的案卷。
但她微蹙的眉頭和略顯僵硬的肩膀線條,卻暴露了內心的波瀾。
當她的目光越過車水馬龍的街道,落在對麵的淩誌車上時,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透過防爆玻璃,楊鳴和對方對視了一眼。
“走吧。”他淡淡開口,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可以回納市了”
車子緩緩駛離,消失在城市的鋼筋叢林中。
章融依然站在門口,手中的文件被風輕輕掀動。
她的目光追隨著那輛漸行漸遠的車,眉頭越皺越緊。
……
滄江邊的風裹挾著水汽,帶來一絲涼爽。
任傑站在江堤上,目光冷冷地盯著麵前的楊鳴:“死了?”
楊鳴似乎對這質問毫無觸動,隻是望著江麵上翻滾的浪花。
黃色的江水泛著粼粼波光,如同他此刻深不可測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