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中心醫院，消毒水的氣味彌漫在走廊上。
馮琪峻站在病床前，看著蘇柳明麵色蒼白，一動不動地躺在病床上，儀器的指數線條起伏有序，發出規律的“滴滴”聲。
這是馮琪峻第三次來看他。
不是出於職責，而是源於一種難以言說的內疚感。
那天在工地，若不是蘇柳明毫不猶豫地推開他，現在躺在病床上的就會是自己。
他不是來看一個調查對象，而是看一個救命恩人。
他曾在調查資料中看過這個男人的照片，眾興公司的總經理，楊鳴手下的重要乾將。
馮琪峻輕輕揉了揉太陽穴，工作組調查已進行了半個月，小狼交代的情況不斷得到證實，但他卻越來越懷疑自己的任務本質。
上麵的指示很明確，調查南城拆遷問題。
可每一步深入，他都能感覺到背後更複雜的權力角力。
他低頭看了眼手表，差不多了，他該離開了。
從病房出來，馮琪峻看到走廊儘頭，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朝這邊走來。
楊鳴。
對方的腳步並未因看到他而停頓，反而加快了些，臉上的表情平靜如常，仿佛早就預料到這次偶遇。
“馮廳，又見麵了。”楊鳴走到距離他兩步遠的地方停下。
“楊總。”馮琪峻點點頭，“沒想到在這裡見到你。”
這句話說完，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可笑，蘇柳明是楊鳴的人，他來探望再正常不過。
楊鳴瞥了一眼病房：“等蘇經理醒過來，我會告訴他，你來看過他。”
“這是我應該做的。”馮琪峻直視對方，“如果不是他，現在躺在裡麵的就是我。”
兩人陷入短暫的沉默。
走廊上隻剩下空調運轉的細微聲響和遠處護士站的交談聲。
楊鳴從口袋裡掏出煙盒，抽出一支：“要嗎？”
馮琪峻猶豫了一下：“醫院裡不能抽。”
“樓下有個小亭子。”楊鳴收回煙盒，“我想我們需要談談。”
“走吧。”馮琪峻簡短地回答。
醫院後花園的亭子被夜色籠罩，隻有一盞昏黃的燈在頂部發出微弱的光。
兩人在石凳上坐下，各自點燃了手中的煙。
第一縷煙霧升起，在燈光下形成一道幽藍的屏障，似乎成了兩人之間無形的分界線。
這一次，他們沒有像上次在宜城那樣揣著明白裝糊塗。
“什麼是正義？”楊鳴突然問道，目光直視遠方的黑暗，而不是身旁的人。
馮琪峻微微一愣，隨即輕笑一聲：“怎麼，楊總想跟我討論哲學問題？”
“不是哲學，是現實。”楊鳴彈了彈煙灰，“你來南城的目的很明確，調查拆遷問題，順便查查我。但你有沒有想過，誰在背後操縱這一切？”
“我不做沒有證據的揣測。”馮琪峻語氣冷淡，“事實勝於雄辯。有些事情大家都很清楚。”